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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大公主,在众多宫女嬷嬷的看护下住在深宫。她睡眠本来就浅,屋檐下的风铃吵得她久久不能入睡,好不容易有了睡意,窗外又传来烦人的吹树叶声,约她偷溜出去玩。他自己觉得这种行为很帅气,但在赵沉茜看来,从他到树叶,都透露着贼眉鼠眼。

现在,她又听到那道贼眉鼠眼的吹哨声了。

赵沉茜擦去眼角泪意,对照雪说:“你告诉他,今晚亥时,照雪会去对岸接应他,他什么都不需要管,跟着照雪赶紧走,飞得越远越好。”

照雪引颈啼啸,它是造化钟爱的灵鹰,翱翔长空,目视千里,鹰啸悠长清脆,穿透力极强。对岸隐约有鹰哨传来,它侧头听了一会,抬起翅膀,笨拙地给赵沉茜擦泪。

她不是容冲,听不懂照雪的叫声,但不难猜到,容冲在说:“好,都听你的,你别哭。”

“他本来就该都听我的。”赵沉茜抬起眼睛,用力眨眼,“让他藏好,不要暴露位置,趁现在想一想怎么糊弄我。其他事不用担心,有我。”

士兵们得知容冲就在对岸,又喜又忧。有人提醒道:“知州,雁落滩守卫看着稀少,但这里河道窄狭,燕朝岂能不增兵?我担心对方在暗度陈仓,假意装作重兵把守淮南关,雁落滩守卫空虚,诱容将军取道雁落滩,然后收网。如果我们放鹰去接应容将军,岂不是反而暴露了容将军的位置?”

这一点赵沉茜也想过,她道:“你担心得有理,所以,我们还需要演一出戏。”

雁落滩的伏兵很久就注意到河面上来了一艘船。他们一路追着容冲至此,很清楚他就在这座山上,杨元命士兵一点点缩减包围圈,心中胜券在握。

容冲在归真观受了重伤,又一路躲避追兵,风餐露宿,时刻警惕,体力早已支撑不住。杨元成功把容冲逼入口袋,前有追兵,后有险滩,凭容冲的伤势渡河就是自寻死路,而他不走,迟早要被杨元搜出来。

如果能将容冲截杀在淮南,相比之下,逃跑的孟太后根本不值一提。待他立下奇功,殿前司指挥使岂不是他囊中之物?

功名利禄近在咫尺,杨元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他问:“河上那艘船是什么来路?”

属下递上千里镜:“回禀指挥使,暂时看不出来,但州旗、商号旗帜、船牌、货旗应有尽有,连灯笼颜色都对得上。应当是北方来的商船,卖药材的。”

商船?杨元接过千里镜,从镜筒中看到船上人走来走去,踌躇不定,似乎想渡河又不敢。舱室窗户是镂空的,里面分门别类放着陶罐、木箱,竹篓里装满了木炭。另一间舱门上写着粮仓,从窗缝隐约可见里面堆着冬瓜。

看起来确实像贩药材的,以前听说过雁落滩有一条走私道,许多民间商贩都走这条路逃避榷场抽解。杨元放下千里镜,说道:“继续盯着,如果有异动,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遵命。”

杨元带着兵在山上搜了一天,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最多一夜,就能收网打鱼了。士兵连续多日奔袭,已疲惫不堪,杨元却不近人情,苛刻道:“不许休息,继续搜山。”

殿前司士兵敢怒不敢言,只能强打起精神,忍着饥寒,从荆棘丛生的山坡上硬劈出一条路来,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走去。

今夜月隐星稀,河面宛如深渊,那艘商船浮在黑暗中,昏黄的灯笼被粼粼水波拉长、扯碎,像是地狱驶来的鬼船。士兵开路时随意瞥了眼,道:“这么黑的天还敢往暗流里开,船东怕是不要命了。”

同伍面色麻木,根本无力关注一个商贾的死活。这时,背后猛地传来一阵惊响,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他们下意识回头,看到那艘船像抽风了一样,突然放起烟花爆竹。

爆竹在空中炸响,亮得刺人眼睛,随即浓浓硝烟散在空中。不止士兵,连杨元都诧异了:“他们在干什么?不做生意了?”

杨元忽然灵光一闪,不对劲,爆竹是违禁品,无论燕朝还是北梁都不允许流入流出,普通商船怎么会明知故犯,带一船禁品来泗州?所谓药材商是假的,他们假借贩卖药材,掩盖船上的硝石、硫磺和木炭。这三样可入药,但有一个更重要的用途,混合后可做成爆竹,甚至炸药。

他们不是商船,是来接应容冲的救兵!突然在河上放烟花,必有妖!

杨元立刻拿出官家赏赐的白玉京法宝——炽蛇瞳。蛇的视力不好,但在夜里,它们却可以靠热量视物。炽蛇瞳是用蛇眼做成的法宝,戴之可拨开云雾,眼前一清,在黑暗中也能视人。果然,杨元立刻看到漫山遍野红彤彤的人形,更明显的是,天上有一只鹰,驮着一个人!

毫无疑问,那定是容冲。杨元大恨,阴鸷道:“拿连弩来,射箭!”

士兵纷纷架起连弩,万箭齐发,骤雨一样朝半空袭去。但士兵们在黑暗中看不清,大部分箭矢都失了准头,唯有杨元,瞄准照雪,猛地放箭。

容冲听到破空声,心道麻烦。他轻轻拍了拍照雪,照雪与他心意相通,无需言语,展开翅膀回旋,容冲拔剑,回身将箭矢一一打落。

然而杨元的弩不是普通箭弩,箭镞用妖蛇血铸造,箭羽用飞廉尾制成,不止可以致风追踪,还可以像蛇一样锁定猎物。更气人的是,这种弓弩的锻造方法是白玉京手把手教给朝廷的,因材料昂贵,容冲自己都没有!

箭矢被剑气打落,很快又扇动箭羽追了上来,像蛇一样紧紧锁着他,烦不胜烦。容冲冷嗤,心道拿白玉京的东西对付他,实在可笑,他正要调动真气,忽然一个烟花炸响在他身边,幸亏容冲和照雪配合久了,才没有被照雪甩下去。

容冲低头,看到深不见底的夜色中,一艘船突兀地横在水上,甲板上飞出各色烟火,接二连三炸响在他身边。这份美景可不好消受,但一旦闯过来,缀在他身后的飞箭就纷纷失去目标,掉入湍流。

一如她。乍见危险而美丽,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一旦经受住她的考验,那份冰霜就会将他纳入其中,为他挡去明枪暗箭。

容冲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突然断了,疲惫感袭来,不足为道的伤口存在感变得无比强烈。容冲靠在照雪羽毛上,无须多言,照雪将羽翎张到最大,全速向船只俯冲。

杨元瞄准容冲时还很沉得住气,但他很快就发现,无论炽蛇瞳还是飞廉弩,都无法找到容冲了。河面上升起大量焰火,烟雾弥漫,热源混杂,在炽蛇瞳中糊成一团明暗不一的红,哪还看得见人。

杨元拿出所有法宝都无计可施,他气急败坏将飞廉弩扔到地上,咬牙道:“上船,追!”

河中央,赵沉茜看到一个黑点飞快放大,径直朝船头冲来,气得不轻:“不是说了让他先走吗,他回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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