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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大周因秋祭的习俗,得县里派人下各镇收,只不过届时各镇会有武夫帮忙运到县里而已。
两人隔着半臂距离,你一言我一语,极其认真专注,一双眼睛不时就看向对方。
落在两人后方的楼泊舟,唇边勾起几分笑意,垂眸看着,一言不发。
查上一日,除去活动筋骨,了解到事后的来龙去脉,便再无收获。
云心月走在回官驿的路上,还在跟楼泊舟叨叨这离奇的事情。
“你想查清楚?”
“这次就不掺和了吧。”云心月抬脚走上石梯,“上次那是人命关天,这次丢的只是粮草,又不用老百姓填补窟窿,听个稀奇就好。”
楼泊舟缓缓跟上:“那你为何还要跟上一整日,连吃饭都不忘打听线索?”
“哎呀——”云心月倒退着走,看向他的眼睛,“《包公案》和……嗯,反正就是公案话本小说,你小时候就没看过?不想过一把瘾?”
她老喜欢将那长木条一拍,就有人庄严肃穆喊“威武”的感觉了。
小时候玩过家家,为了抢包拯的角色,她可按倒过不少同龄人,才英勇夺下扮演的资格。
楼泊舟:“不想。”
他在藏书阁看过这类书籍,不过结局总是女子原谅男子的移情别恋,孩子原谅父母的疏忽与偏见,他大都不喜欢,没太注意。
云心月:“……”
他嘴里有杠啊,非得抬一下才高兴。
云心月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催促他:“走快点,回去洗澡睡觉了。”
她明天想要找些工具,做样东西。
双手提起裙摆,她在夜色中小跑起来,连带着几个蹦跳的动作,没多久就回到官驿。
少年一直不远不近坠在她身后,看着她。
她身后的发辫,随主人蹦跳的动作,与柿色绒球和黄金流苏高高扬起来。
亮色划破黑天的暗沉。
一踏过官驿大门,云心月就收敛许多,还将辫子顺了顺,背着手往上房走。
“公主。”
“圣子。”
“嗯,辛苦你们了。”
楼泊舟目送她进入房里,先去找楼策安细细说了描图的事情,随后便从后窗跳下,没了踪影。
只是不到一个时辰,他又回来了,眼底郁意消散不少,沐浴的时辰都比平日多一刻。
楼策安正想问问他,遇上什么事情,为何心情变动这么大。
嘴巴刚张开,楼泊舟已抱着一个罐子,爬到隔壁窗去了。
不过——
他这次敲了窗,才翻进去。
云心月刚散发梳理好,爬上床榻准备睡觉,见进来的是楼泊舟,她愣了一下。
“你怎么又爬窗了?”
楼泊舟扬了扬手中的罐子:“给你送柿酱。”
大晚上,送柿酱?
“谢了,不过我准备睡觉,不吃。”云心月钻进被窝,把被子盖身上,手一撑就准备躺下。
呼——
一阵风扬起床帐,楼泊舟已到跟前。
他俯身看着她的眼睛,笑眼里似乎藏着一片冻人的薄冰,可开口说话时,又是那么清亮温柔。
“我想试试,你喂我?”
云心月拉起被子,盖住自己,迟疑看他:“我喂你?”
怎么喂?
他又没带勺子。
第54章 讨要补偿
窗外风声肆虐。
虽狂风未到, 却已经有可怖的呼啸在山间回响,一如楼泊舟此刻之心。
他觉得自己大概疯了,竟敢这般冒险。
可今朝从窗缝窥见那双因惊艳而放大的双眼, 那眸中闪烁又压制下去的亮色,已经在他脑中徘徊一日,不停重现。
他不清楚这种情绪叫“嫉妒”,却已经本能将自己的不痛快, 归结到赵昭明身上去。
反正,绝对与阿月无关。
观察对方一日,他也看明白了, 对方的确收敛得很好, 举止并无任何过界处,最出格的也不过是在春莺和秋蝉忙活时,抢了伺候的活, 倒上一碗豆浆。
这碗豆浆甚至没能让阿月警觉。
也是, 她被蛋黄噎着,不管谁递过去的豆浆, 她都来不及多想, 得先喝下去缓解一二。
若是这样说,赵昭明似乎也无错,只是那双眼睛稍有些令人不快罢了。
倒是很符合弟弟所言的“君子”,一举一动皆合时宜,绝无逾越。
是阿月会喜欢的品格。
想到这里, 他又忍不住乱了呼吸。
喜欢。
这两个字在他心底回荡,敲出空旷回响, 比窗外的风还要嚣张。
她好像哪里都和他不一样。
他很少对什么生出喜爱之情,哪怕是自己的蛊, 他也觉得随时能放走,也可能随时被另一个人征服;她却对万事万物都能生出喜欢,哪怕路过茫茫枯草,也能赞一句“浪涌似金翻”,由衷感叹“真美啊”之类的话。
仿佛——
世间万物在她眼里,都可爱美好得紧。
她的眼里没有丝毫残酷。
可他的过往,却尽是见不得人的黑暗腐败。
或许,终有一日,她翻开自己这张人模人样的皮,看见底下一团荤腥浊臭,便后悔喜欢过他。
原来,祭司说得对。
爱是如此可怕的东西,果真会令人软弱至此,却不肯悔改,只想沉溺。
明明——
她的脖颈如此纤细,一掌就能握住,捏断。
她的眼神如此明亮,对他毫不设防,只要捏住她的脸颊,就可以把傀儡蛊塞进去,彻底掌控她。
楼泊舟眸中没有什么情绪,似是全被漆色掩盖在底下,只剩唇边一抹浅淡笑意矫饰。
修长手指抬起,落在云心月脸颊上,轻轻摩挲。
脖颈筋脉在他尾指上急促跳动,生机盎然,异常温暖。
他兴不起杀心。
反而,莫名有些手抖。
温热气息很快从她脖颈漫上尾指,如蛛丝缠绕,一路往上。
他感觉自己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崩塌。
不对,应该是如蜡烛一样软化,无声淌下,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响。
他手指收紧,指腹已经摸到少女脸颊上的骨头轮廓。
只要再用力一些,便是一指断骨,他也能办到。
“你不想喂我?”
许久,楼泊舟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云心月后背莫名发凉,总觉得对方情绪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光看少年挂着温柔浅笑的脸,又实在发现不了半点儿端倪。
他这又是怎么了?
一副假装没事发生,实则又凶狠又可怜的样子。
能够同时拿捏住这么多面,也算他厉害。
“不是不想。”她用眼神点了点柿酱,“你要吃,连勺子都不带来,想怎么吃?你仰头,我把一罐柿酱都倒你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