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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心月托起腮帮子看他,小声道:“我发现,你好像和我以为的你,有些不一样。”
她还以为,疯批皇叔眼里只有强制呢,没想到他会这么贴心。
“你本来是如何以为的?”楼泊舟用指腹揉捏她的腕骨,推开筋脉。
云心月想了想:“唔……以为你会随心随性,无所拘束,容不得别人拒绝,多少带点儿偏激和疯态。”
“我的确是这样没错。”楼泊舟眼睫毛动了动,没有抬眼,“这世间,只有两个人的话,我会听听。其他任何人的话,都须得看我想不想听。”
世人与他,向来无关。
既然是无关的人,那就不必在意。
云心月摇头:“我觉得不是。”
“为何?”楼泊舟抬起眸子,看入她眼里,“因我不再在你面前杀戮,也不曾强迫你做任何事情?”
“……”
这话说的,她都想翻翻被他吓过的旧账了。
不过,她心胸宽广,不和他计较。
“直觉吧。”云心月伸出空闲的手指,在他脸上戳了戳,“我看人一直都很准。就算你强迫我做什么,我也不觉得你就是那样的人。”
楼泊舟动作顿住,瞳孔缩了缩:“当真?”
他看着她眼睛,伸手将她后脑勺扣住,骤然逼近,只差分毫就贴上去。
“这样,也不怕?”
黑眸亮色消散,沉沉似乌云吞山,翻涌成海。
云心月心脏突突加快跳动,有些战战。
她如实道:“怕……”
楼泊舟收敛容色,垂眸继续拉过她的手,抿紧薄唇揉捏,不再说话。
看罢,不会有人喜欢真正的他。
“但是——”云心月往前趴在被子上,扬起脑袋看着他眼睛说话,“我信你不会伤我。”圆月似的眼睛一弯,语气轻轻,“是不是?”
楼泊舟看着那双倒映烛火的眼眸,低头亲上去。
“嗯。是。”
他宁愿自伤,也绝不伤她一根毛发。
用过夜宵,合眼也不知有没有两个时辰,春莺就奉命敲门,把他们喊醒。
“公主,您说的实验成了,侍卫请您去看看结果。”
云心月素来起床困难,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全靠楼泊舟给她穿衣梳发。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已经利落干脆。
手炉放到她掌心里捂着,连帕子都没忘记多带几条,还抓了一把炸馃子和糖塞进荷包,装得满满的,系在革带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这种面面俱到,很像带孩子的人才会有的举动……
他真的是和春莺、秋蝉学的照顾她?
刚收拾好,把门拉开,沙曦便沉着脸大步走来:“公主,出事儿了。”
云心月心里打了个突。
“无风镇的镇民穿着麻衣在狱前闹事,说要烧死盗匪,已经把祭祀台连夜搭好了。”
第71章 吃醋的男人最可怕
无风镇的大风还没止息。
云心月他们从官驿后山绕了一段路, 避开无风镇的起风地,才顺利赶去县衙所在之处。
车马驱驰在山道间,撞开临近破晓的浓雾与霜色。
“吁——”
车夫将马勒住。
她和楼泊舟从车厢内走到前室站立, 遥遥望向乱葬岗。
是时,天地一片素白。阴惨惨的蒙蒙黄光高挂,飘摇闪烁,像是迎风落泪的眼皮, 一眨又一眨。
道路两旁全是坟茔,只有开阔处有一个简陋的高台,四面都挂了招魂幡, 有披着杂毛羽衣的人, 手中摇着鼓铃,咿咿呀呀在唱词。
伴随着词与鼓响起的,还有一连串丁零。
云心月听不懂, 转头问楼泊舟:“他在唱什么?”
“‘招魂令’, 召唤亡灵,警惕后人的祭祀之曲。”楼泊舟挑起挡着他的车厢绣帘, 往披麻戴孝的人群望去。
他目力好, 可以轻而易举看清楚镇民的装束,知道他们全披麻而非半披麻,手中拿着竹杖,俨然一副尊长去世,要招魂问灵, 请尊长教导解惑的架势。
实则,祭祀召灵, 不过是让犯人在祭台上跪拜皇天后土,受禽兽血喷。
这等事情, 南陵的犯人在受刑之前,都会遭遇一遍,目的就是请尊长镌刻他们的罪孽,等下黄泉以后,阎王爷一眼就能看清。
多半人跪在山道上,纸钱挥洒飘摇,落在他们身上,甚至被他们脸上淌出来的泪水湿透小半。
“只是不知,他们要召唤哪位亡灵,竟在冬夜下跪,哭得涕泗横流。”
冬夜的土地,比坚冰还要冷锐,素来不带丝毫怜惜,平等地钻开每一个跪着的人的膝盖骨。
他没感受过那种痛,但知道往后会妨碍双腿行走。
云心月愣了一下:“他们都哭了吗?”
拂晓之前的夜色茫茫,只有唱词与鼓铃应和树枝的叉叉声,听不到半点儿抽泣。
“大部分人都在哭,只有几个不哭。”楼泊舟扫过在场的人,“可他们神色不对,似在忍着什么。”
至于是什么,隔太远,他也看不清楚。
云心月嘴唇轻启,半晌才说话:“这里大概有多少人?”
楼泊舟粗略算了算:“五百左右。”
竟然有五百之多……
无风镇人口三千余人,在古代算是大镇子。
五百人口占整个镇子人口六分之一,比一个村子的人加起来还多。
亏得他们还有理智,没有挡在官道上,也没有在入城的必经道路上,否则便是聚众造反。
县尉是有权请兵镇压的。
到时候,他们这群人一个都落不了好。
便是驱逐的官兵不小心将他们打死、打残,那都是占理的一方。
云心月感叹:“他们太冒险了。”
沙曦担心两人又要孤身冒险,一直在旁边守着,身后的西随侍卫,也都佩刀在侧,随时准备护驾。
匹夫之怒,尚且能血溅五步。
一个人若是不想要命了,做出什么来都不稀奇。
扶风也怕出意外,让副将带着几个亲卫,前去军营调兵襄助。
“我记得,赵县尉好像说过,无风镇似乎才五百余户人家?”云心月看着雾中影影绰绰的身形,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楼泊舟瞥了她一眼,唇角仍存笑意,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不过就是开口时露了端倪。
“他的话,你倒是字字句句记得清楚。”
云心月:“……”
完了,一时没留意,有人的醋坛子又翻了。
她应该问他记不记得,再甩这句话还给他才对。
下次一定。
“无风镇的确有五百余户人家。”楼泊舟收回眼神,落在祭台上的老人身上,“山城有九县,八十多个镇,无风镇五百余户人家,缴纳千余袋粮草。”
云心月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