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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心月挠了挠他的掌心:“怎么发呆了?”
“没什么。”楼泊舟将她的手抬起来,放到脸颊边,“总觉得像一场梦。”
醒来,就什么也没有了。
云心月笑:“说什么傻话。”她捏了捏他的脸,“先松手,我有东西给你。”
楼泊舟不舍松开。
云心月从腰带掏出两颗用油纸包裹的糖,塞进他手里,摸了摸自己的腰肢,小声嘟囔:“硌死我了。”
“很疼吗?”楼泊舟伸手就要给她把腰带解下来,好好看看。
云心月赶紧拦住他,压低嗓音:“你干嘛,这只是夸张的说法,你怎么又当真了。”她有些好笑地把他的手覆上糖块,“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给你留的,你快吃。”
他们至少得到日落才能吃上一口饭。
楼泊舟捧着糖,又愣了:“给我留的?”
“嗯。”云心月催促,“快吃,待会儿你还得费力背我下山呢。”
想想都累。
见他愣着不动,她用手指把油纸搓开,捻了送到他唇边,用力推进去。
指腹轻轻敲在他牙齿上。
他尝到了一丝甜。
“怎么样,好不好吃,甜不甜?”
“甜。”楼泊舟垂头拆开另一颗糖,塞她嘴里,“一起吃罢。”
他什么都想与她一起试试。
“咳咳。”门口喜娘提醒,“圣子莫要误了赐福的时辰。”
与民同泽,可不兴耽误的。
云心月抽回自己又被握住的手,张开怀抱:“快,背我。”
楼泊舟“嗯”了一声,稳稳当当背她下山,在一浪盖一浪的喧哗叫喊声里,一步步走过竹编的筐,把她送进车驾。
一路上,他还得在马上受着两侧路人泼到身上的细碎彩带,直到踏上祭台。
祭司也换上一身红衣,在祭台上等着。
“赐福之前,老朽须得问圣子与公主两个问题,再向天地盟誓。”
云心月应声:“好。”
祭司扫了满眼只有公主的圣子一眼,收回目光,展开红色文书:“敢问圣子和公主,是否确定,愿意与身边并肩的人缔结姻缘,不离不弃?”
楼泊舟早知道有这一段,可心跳还是无法抑制地加速。
他掐紧手心,臂上青筋突现,随肌肉狰狞滚动。
“我愿意。”
两叠声在祭台响起。
楼泊舟侧眸盯着她的脸,嘴唇微张,漆黑眼瞳缩了缩,似是有些不敢信。
她的眉眼舒展,眼周肌肉松弛,微微提起,是由衷感到愉悦时才会显露的容色。
他顿时生出一种她在真心说愿意的错觉。
可是——
怎么可能呢。
她最是讨厌旁人用蛊操纵一个人,若她清醒知晓此事,怕早已拂袖而去。
哪里会愿意和他成亲。
“敢问圣子和公主,此后余生,是否愿意与对方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富贵同享。”
“我愿意。”
云心月说这话时,语气如笑颜明媚。
哪怕是假的,也令楼泊舟情不自禁一阵眼热。
祭司合上红皮文书,四平八稳道:“那就请圣子和公主对天地盟誓,言,愿与君携手今生,同心同德,不离不弃。”
“我云心月,愿与楼泊舟携手今生,同心同德,不离不弃。”
祭台半晌无声。
须发皆白的祭司看向楼泊舟。
少年眼尾灼红,漆色眸子如同一粒浸泡在深水之中的黑曜石,粼粼冷光浮沉。
清亮嗓音似也沾惹地底寒气,带着几分偏执的沉郁,将人紧紧缠住。
他说——
“我楼泊舟,生生世世,都不会松开云心月的手,碧落黄泉,也定要留在你身边。”
第94章 捣年糕
冬阳灼灼和暖。
楼泊舟的话却像南陵四月的天, 带着阴暗潮湿,能让人冷到骨子里。
祭司不由转眸看他,心中升起担忧。
“圣子……”
“祭司不必多说。”楼泊舟盯着他手中权杖上银块捏造的飞鸟, “就算是执迷不悟、冥顽不灵、不可理喻,我也得来这么一遭。”
关于她,他绝不能放手。
就像他们将飞鸟禁锢在权杖之上。
云心月唇角一弯,遮挡面容的羽扇往下拉了拉, 露出一双圆润明亮的眼睛。
她伸手将少年的手背覆盖:“好,我愿意。”
楼泊舟的手不受控制地乱颤一息,被他捏住拳头生硬止住, 而手背覆盖处, 宛若被开水烫过般逐渐发热发烫。
他的呼吸也像手一样不受控制,有些许紊乱。急促的温热气息,在低温中生成一片薄雾。
“你说什么……”
漆黑眼眸中的水如雨天的深潭, 不复平静。
“我说——”云心月眉眼弯弯, 重复了一遍,“我愿意和阿舟生生世世, 携手共进, 不离不弃。”
铃铃——铃——
祭台上,锥铃被风吹动,轻薄的银蝶振动翅膀,绕在他们身侧翩飞。
银光点点,斑驳映在他们眼底, 璀璨得像一场华丽的梦。
他在盛大喧闹中,听到了这辈子最好听的话。
激荡在赐福结束后, 送入洞房时,还没完全平复下来。
楼泊舟将她放在床榻边上坐着, 替她将裙摆散开,抚平。
西随的婚服与南陵不同,她满身色泽靡丽华贵,即便身处烛火团团的光里,也依旧那么亮眼。
比一身华泽还亮的,是那双带笑的眼睛。
发觉他偷看,云心月把金丝羽扇往上挪了挪,稳稳立着,阻隔在两人之间。
他念着却扇诗,伸手按下金丝羽扇,不错眼盯着扇后的她,将一脸红妆的少女纳入眼底。
她今日少见地用上脂粉涂抹,妆很浓,很艳,却不见丝毫俗气,别有一番不同素日灵动模样的端庄大气。
就像那日立在殿堂之上的她。
“怎么呆住了?”云心月用金丝羽扇点了点他的脸颊,笑道,“有那么好看吗?”
一副不舍得眨眼的模样。
她在玩笑,楼泊舟却认真点头:“嗯,好看。”
三个字,说得云心月脸一下就热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收回羽扇,扇了扇自己燥热的脸,努力压住翘起的唇角,提醒他:“别傻愣着,要喝合卺酒了。”
见他还盯着看,不去拿酒,她只好上手推他:“快去,我又不会跑。”
楼泊舟缓缓起身,倒退着往后,脸上挂上罕有的痴笑,跟第一次得偿所愿的孩子一般,流露出几分稚气的不舍模样。
合卺酒是葫芦瓢一分为二,用红绳捆绑所盛,酒液澄清,入喉甘甜。
不像酒,倒像是果汁。
南陵圣子的婚宴不需要他敬酒,入洞房之后便一片清净,只有宫人在殿外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