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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臣,故而梅渚池渐渐也人迹罕至了。
沈青筠快步走到梅渚池,此时已是初夏,池中绿荷粉花,开的是姹紫嫣红,池边的亭台楼阁倒映在清澈池水中,于月色下影影绰绰,齐冷正盘腿坐在池边,一人喝着闷酒。
他听到鞋履踩到草地上的声音,于是回头,待看到是沈青筠时,他面上现出诧异神色:“是你?”
沈青筠点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去人少的地方喝酒,这宫中没有比梅渚池还杳无人迹的了。”
齐冷自嘲一笑:“你还记得我的习惯?”
沈青筠没有作声,齐冷也没再追问,而是回过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池水,又饮了一杯酒。
沈青筠走到他身边,也坐了下来,她侧目去看齐冷,林嫔那一巴掌扇的极重,齐冷嘴角已经破了,脸颊一片红肿,沈青筠取出随身的帕子,在池中中湿了,拧干,递给齐冷:“敷下吧。”
齐冷没有接,只是饮下一杯酒后,道:“为什么过来?”
“嗯?”
“离席的话,冯妃会不高兴吧,我以为,你不会为我做这种事。”
一尾金鲤跃出池面,激起一阵水花,沈青筠看着金鲤落下后,才蹙眉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就当还你定胜糕的人情吧。”
齐冷默然,他接过帕子,敷在脸上,脸颊上的刺痛果然缓解了不少,微风拂过,他已分不清鼻尖的是沈青筠身上的幽香,还是荷花的幽香,反正香味丝丝缕缕,沁人心脾,让他没有那么难堪和愤怒了。
他忽呢喃了句:“杨絮。”
“我在。”
“你是特地来安慰我的么?”
沈青筠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做的是一件正确的事情,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齐冷忽轻轻笑了下,他道:“杨絮,你有没有发现,你根本没有你常说的那么冷血和自私。”
沈青筠微怔了下,然后敛眸道:“你不要想太多,我寻来这里,只是想和你说,你舅舅的事,你的做法,是对的。”
齐冷定定看着她,他嘴角笑意十分柔和,他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
沈青筠被他看得不自然,她撇过头去,望着池中的荷花,半晌后,才道:“齐冷,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
齐冷也默了片刻,道:“我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讨厌我。”
从小到大,林嫔连抱都没抱过他一次,他听的最多的,就是她埋怨他连累了她,才让正始帝数月都不踏足她的寝宫。
等到弟弟昌王出世,林嫔就更加忽视他了,他眼睁睁看着林嫔对昌王嘘寒问暖,却从不问他冷不冷。
沈青筠道:“她是将自己失宠的愤怒都发泄在你的身上,我没有办法劝你置之不理,因为那是你的生身母亲。”
她苦笑道:“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将卖我的父母和牙婆当成陌路人对待,因为在乎他们,所以被他们伤害的时候,才会格外耿耿于怀。”
故而齐冷今日的难堪和痛苦,她感同身受。
齐冷问道:“后来你释怀了吗?”
沈青筠摇头:“没有,我一辈子都恨他们。”
她垂首:“我没有我装出来的那么大度,什么以德报怨,什么贤良淑德,我永远都做不到。”
齐冷道:“做不到的话,就别做了,做错的是他们,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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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中,齐冷斟了杯酒,沈青筠轻轻抿着,两人在这梅渚池前,竟难得的说了很多心里话,沈青筠尽情对齐冷诉说着她对亲生父母和养母牙婆的恨意,许是借着酒意,她第一次将自己心中的不满和委屈说给齐冷听,齐冷静静听着,他只对沈青筠道:“你没有做错。”
他反而觉得这样的沈青筠,鲜活又真实,毕竟他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沈青筠能够做到呢?
而且沈青筠所受的委屈,比他要多上太多。
沈青筠饮下满满一杯酒后,才惊觉:“我好像说太多了。”
“不多。”
“明明是我来安慰你的,倒变成你安慰我了。”沈青筠失笑,她看着酒杯中的赤红蔷薇露,蔷薇露,宫廷御酒,色如蔷薇,酒香浓郁,沈青筠道:“看来这蔷薇露,不能多喝。”
她有些醉意上来,白皙如玉的脸庞染上一层淡淡的绯色,如云蒸霞蔚,绮丽非常,眼波流转间,还多添了几分平日见不着的娇俏妩媚,齐冷突然间,砰然心动。
他扶着额喃喃道:“我也醉了。”
他感觉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于是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回冯妃那里吧,免得惹恼了冯妃。”
沈青筠扑哧一笑:“我都和冯妃说我身体不适,所以先行离席,如果回去的话,岂不是做实我是骗她的?”
她慵懒撑着头,眼神迷离:“虽然我很会骗人,但是露馅的话,就会遭殃,所
以,我才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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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于是坐在梅渚池边,看着荷叶随风摇摆,齐冷忽道:“前世我每次在母亲那里受了气,寻个安静的地方独处的时候,也都是你找到我的。”
提起此事,沈青筠就有些气愤:“我倒是想让其他妃嫔找到你,但是她们每次都找不到你。”
齐冷微微笑了笑:“因为只有你能猜到我在哪里。”
沈青筠道:“哼,我希望她们能猜到,省得我麻烦。”
齐冷忽道:“其实从小到大,我狼狈难堪的时候,都不希望有人能看见,更别提陪着了。”
沈青筠听罢,不由侧目,原来他狼狈的时候,不希望别人陪着他吗?可是,前世他每次心情不好,都是她默默陪着他,他也从未赶她走过。
月色下,齐冷眉目俊朗,嘴角还有一道破损的伤口,借着酒意,他低低道:“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愿意让你在身旁。”
沈青筠不由问道:“我?”
齐冷点头:“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今生的时候,我才明白为何会那样,我不止将你当成妻子,还将你当成家人看待。”
家人,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齐冷呢喃道:“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家人,是你给了我一个家,你对我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温柔贤淑是你,伶牙俐齿是你,狡猾如狐也是你,不管你是身份高贵的沈青筠,还是出身低微的杨絮,在我心里,你都是我的妻子,我的家人。”
沈青筠皓腕执着金色酒杯,双眸如蒙着一层薄薄的雾霭,挺翘的琼鼻因为酒意泛着微红,她低声道:“你醉了,我也醉了。”
说罢,她就踉踉跄跄,想起身离去,但是腿脚一软,却跌在齐冷怀中。
齐冷双眸如同幽深看不到底的深潭,他定定看着她,深潭似乎要将她淹没,沈青筠吃吃一笑:“看来我们都醉的厉害。”
说罢,她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