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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与痛苦的呻吟声,汇做一滩细细的水流,流到孟思雁脚下,她当时便吓得失手跌了手里的食盒。

滚烫鲜美的鸡汤洒了一地,水流中的腥气更重了,熏得孟思雁差些呕了出来。

自那日之后,她夜夜都要做噩梦,梦里一直重复着同一个场景,比她还要高上数尺的滔天血浪咆哮着朝她涌来,直至将她淹没。

孟思雁安慰自己,只要等到她相得如意郎君,嫁出去也就好了,但她不曾想到,梁云贤会向姨母开口,要纳了她。

纳了她?

施令窈发现她话里一直没有提起另一个人:“谢拥熙呢?”按照她的性子,哪怕梁云贤病重到随时都会翘辫子,她也不会允许梁云贤纳妾。

有一个文质彬彬、专一深情、从不因为子嗣还有婆媳关系令她为难的夫婿,是谢拥熙最爱显摆的东西,她怎么会愿意她引以为傲的假面被人戳坏?

孟思雁听她提到谢拥熙,表情却有些奇怪:“你说表嫂?她不是见表哥瘸了腿,之后在仕途上再无指望,便躲回娘家,不肯回去了么?”

看着孟思雁有些茫然的眼神,施令窈默了默,倏地明白过来了,谢纵微那日叫她放宽心的话。

原来他一声不吭地挖了个更深的坑,一脚把梁云贤和谢拥熙两人踹了下去。

“若是表嫂在,倒还好了,偏生她不在,梁云贤主动和姨母说,说我主动勾引他!我根本没有!”孟思雁想起姨母还有一屋子丫鬟仆妇听到这话时的表情,羞愤欲死,“我不想嫁给他,哪怕是平妻,我也不要,死也不要!”

梁夫人想起谢拥熙不顾夫妻情分在先,见她儿一时蒙了难,就拍拍手回了娘家,心中本就有火气,听儿子说自家外甥女儿与他早已私底下海誓山盟,梁夫人心里虽有些不舒坦,觉得外甥女儿一边和儿子你侬我侬,一边又那般积极地和人相看,岂不是脚踏两条船,打着择良木而栖的算盘?

但……

梁夫人想起大夫们一致的口风,叹了口气,毕竟儿子现在不比健全男儿,外甥女是自己人,这种时候嫁进来正好冲冲喜。

她能全心全意地照顾好儿子,再为他生个一儿半女,也不错。

梁夫人心里未必没有存着将错就错的心思,她看着一脸苍白,显然很是愕然的孟思雁,慈爱道:“你这孩子,这样的事儿,你怎么能瞒着我呢?好在天公作美,你和大郎到底是有缘的,就由我做主,把你许配给大郎做平妻,绝不委屈了你,可好?”

孟思雁在一众丫鬟仆妇的恭喜声中浑身发僵。

不是妾,是平妻。所以她应该感恩戴德么?

孟思雁很想直接拒绝,但她看着姨母微笑着的脸,阴骘的眼神,打了个哆嗦,深深低下头去。

她的阿耶官职低微,阿娘费尽心力把她送到汴京,送到姨母身边,就是为了让她能嫁得一个如意郎君,过和她不一样的富贵人生。

梁云贤腿断了,前程尽毁,性情变得阴晴不定,孟思雁怎么肯嫁给他!

她实在是没法子了,想来想去,她盯上了施令窈。

听完孟思雁声泪俱下的哭诉,施令窈母子仨对视一眼。

“你想我帮你?怎么帮?”说实话,施令窈并不想踏进梁家那滩浑水,但看着孟思雁哭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她眼前忽地闪过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

施令窈那时刚刚凭着自己的本事进了汴京城,心情正好,在满玉楼无意中撞见谢拥熙带着孟思雁来购置与谢纵微相看时要佩戴的首饰,虽然生气,却也觉得这个小娘子长得挺好看,便宜谢纵微那老王八蛋了。

孟思雁抽噎着道:“我知道您和谢大人夫妻恩爱,他为了您,守了那么多年,我有自知之明,我是插不进去的。只求您能为我相看一门过得去的婚事,只要比梁云贤好,我立即便嫁!”

施令窈有些为难,她又不是当媒婆的,再说,她如今算是和汴京的女眷圈子脱节了十年,消息尚不灵通,上哪儿去给她打听合适的人选?

若是让谢纵微知道,怕是要闹出一场乌龙。

但看着孟思雁那副可怜模样,她又有些心软,点头:“我不可能给你找到一门合适的亲事。”

合不合适的,每个人心中标准不同,这怎么找?万一届时她婚姻不幸,施令窈岂不是还要沾染上别人的因果?

“我只能尽力替你想一想法子,你也别抱太大期望。若有可能,还是先离开梁家吧。”

孟思雁连连点头,哭着向她道谢。

施令窈让人送她回去,孟思雁向她行了个礼,朝外走去,却又在即将踏出台阶时,回头看向她。

“谢夫人,你做的桃花靥,真的很好看。”

“希望下一次我用它的时候,不是为了相得一个如意贵婿,而是为了我自己。”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孟思雁现在却想为了自己高兴,痛痛快快、漂漂亮亮地打扮一回。

她被关在屋子里,看着梳妆台上那盒桃花靥,忽地想起了施令窈,想起在香粉铺子里那个仰着脸,浑身都在发光的女郎。

她很羡慕她。

孟思雁走了,谢均晏上前一步,轻轻扶住母亲的手臂:“外边儿风扑着热,阿娘过去坐会儿吧。”

施令窈点头,却又听得他道:“阿娘知道那人有自己的小心思,对您也是存了利用之意,为何要答应帮她?”

谢均晏不相信孟思雁是全然纯白无辜之人,若真的是,她不可能有到皇家别苑前来拦住阿娘车马的本事。

施令窈抬起头,看着谢大宝英秀而青涩的脸庞,莞尔:“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这如何能避免呢?”说完,她又笑眯眯道,“就像你知道我喜欢见你穿青色,一连穿了好几日青色的衣裳,想让我多夸夸你。这样的小心思,我也很受用啊。”

谢均晏白净的脸庞顿时涨红了。

“什么?!”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谢均霆顿时眉头倒竖,指责道,“阿兄,你真是太有心机了!”

果然,他还是记恨自己之前想把阿娘藏起来,不和他玩儿的事!

看着谢大宝红到快要烧起来的耳朵,施令窈慈母之心大动,满足地顺着好一会儿毛,才大方道:“我们大宝长得又白又高,穿什么颜色都好看,等回去了我就带着你们做新衣裳去!”

香粉铺子的生意很好,耶娘姐姐又疼她,施令窈现在手头松得很,十分乐得花钱打扮两个孩子。

谢均霆点了点头,觑了一眼脸上红晕还未褪去的兄长,阴阳怪气道:“阿兄,托了你的福,我也要有新衣裳穿喽。”

面对弟弟的挑衅,谢均晏难得没有选择压回去,只是沉默着用一双肖似谢纵微的深邃凤眼可怜巴巴地看向施令窈。

施令窈默默吸了一口气。

这父子俩……装起可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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