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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取了属于她的那只木雕人偶,拿在眼前极其细致地端详着,眸光微敛,若有所思。
我也取了我那只木雕放在眼前瞧,木雕上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木头清香,这香味略有些奇怪,我嗅了嗅,又看了一会,才叹惋道:“难怪端宴说他给我捏的泥人不会化,原来他给我雕了木雕。木雕自然是不会被雨水冲化的。”
眼见洛神依旧在细细地观察那只木雕,目光分外锐利,我也不晓得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随意一扫,突然发现那承载着木雕群像的隔板与那花雕匣子的衔接处,很有些蹊跷。那衔接处开缝开得很大,稍微心细的人,便能很容易瞧出面前这个,应是一个有暗层的匣子。
我伸出手指,毫不迟疑地将那块隔板连带那些木雕取下,发现下面果然还有一层,里面放着另外一只木雕——一只面容看似陌生,却又似有几分熟悉的女子木雕。
洛神也瞧见了,眸光扫来,与我一起静静地盯着最下层摆放的那只女子木雕。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蜡烛燃烧偶尔发出的哔啵声响。
看着看着,我脑海里蓦地闯进一双纤长漂亮的手来。
那手正捏握着刻刀,似雨燕一般飞快翻飞舞动,按照那双漂亮双手的主人最爱的套路,雕琢着他心爱的作品。
一刀,又一刀,再一刀。
那些木雕虽是不同的人物,却因着雕琢它们的人相同,而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风格。那种属于天才的恣意风格,能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无法忘怀。
我脑中宛若被雷电击中,骇然地后退了一步。
洛神的脸色亦是沉了下去,将手中木雕甩脱,过来扶住我,道:“清漪。”
我浑身都是虚汗,颤声道:“我见过这些与之类似的木雕,尤其是藏在最下面的那个陌生女人的木雕!这些东西,淮阳子,也就是离央,他经常拿刻刀在我面前摆弄的,我死也忘不掉!这些木雕,端宴做得和他的东西一般模样……”
洛神蹙眉,打断我道:“你记不记得你从姑苏公主墓里拿出来的那个木雕,那木雕是一名墓中的青衣男子落下的。之前你说你将其丢在了萱华轩,后来萱华轩大火,那木雕也被毁去了。虽然我那时记得不太分明,可现下我瞧见了这个女子木雕,感觉她们分明便是同一个人。”
我咬牙切齿:“端宴他……”
洛神面色幽冷,果断道:“清漪,我们快些带霖婞离开此地,一切从长计议。”
说完,她毫不迟疑地拉着我,快步就往外跑去。
心中喷薄而出的愤怒与失望,几乎要将我的理智毁掉。
两人走了几步,前面洛神身子忽地一软,跌在地上,于此同时,我亦是感觉浑身好似成了一滩烂泥,当下与她搂抱着瘫软在地。
“砰”的一声,木门被人自外粗暴地踢开,发出一声巨响,端宴穿着一身团花衣衫,逆着外头夜色,笑盈盈地立在门口。
“离开?离开去哪里?”他唇边笑意讥讽,之前醉意早已不再:“阿瑾,洛大人,莫要走了,我是特地回来请你们喝我的喜酒的。”
洛神撑起身,却又猛地吐出一口血。
我喉咙亦是一甜,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涌了出来,只得扑过去,将洛神紧紧搂在怀里。
洛神已经喘息得说不出话来,我想跳起来将眼前男人撕成碎片,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这种被人玩弄与欺骗的感觉,令我血脉几乎要爆裂。
“阿瑾,木雕上这些,可是沾了我曾拿来对付靖炎与折枝的毒,我还稍稍重新炼制了下,香气比以往可要厉害得多了。你们这三个十六翼的神凰尚且扛不住,何况洛大人这个寻常人。阿瑾,你与你的新婚妻子好生睡罢,睡醒了,我就请你们喝喜酒。”
我死死地瞪着他。
他是淮阳子。
他是离央。
他是偃师。
这个骗子。
他骗了一次不够,两次不够,还要骗我第三次。
司函说,要我莫要相信任何人。
这世上,我到底还能再信几人。
身体宛若沉入深渊。
他冷酷的声音,终于在我耳边消散。
第270章 冷假面 ...
再度醒来时,浑身上下似被人剥皮刮骨一般,这种疼痛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的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什么也瞧不见,只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外面透过来的微光。下意识去动弹身体,竟是发现自己的手脚皆被冰冷的锁链牢牢捆缚住,捆了一道又一道,长发披散而下,料想上面别着的狴犴玉簪早已不在。
侧耳细听,能听见有水不断往下落的滴答声,空灵而死寂,令人毛骨悚然。
我奋力一挣,喝道:“洛神……洛神!”
任凭我不住地沙哑嘶喊,却根本无人应我,无法挪动的身体几乎要将我逼疯。
“洛神!”
我每喊一声,远处便有空寂的回音伴随响起,将我的呼喊弹回来。
如此反复,直到我绝望。
我勉力想将自己身上的禁锢挣开,正焦躁用劲之际,却听远处水声哗啦,有人踏着地面上积存的一层浅水,缓缓地朝我走来,一直走到我的面前,才停下脚步。
我静下来,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此时此刻恨不得将那靠近我的男人,陡然撕裂成碎片。
“阿瑾。”面前那人低声开口唤我,声音愉悦,似是在笑。
说话之际,他的手随之摸到了我的脸颊上,冰凉得像一条毒蛇。
我感觉准他手的位置,侧过脸,狠狠地咬了下去。他立刻似被火烫到了一般,将手缩回,静了许久,蓦地笑道:“姑娘家,自是要温柔些,才会有人疼你,怎可咬大哥哥我。”
“洛神呢?”我哑着嗓子问。
他的声音变了变,换做端宴的声音,声音轻佻而戏谑:“师师姑娘,洛姑娘她可不在这。我此番费劲心力将你们二人从蜀地带出来,你到了这锁龙沉渊,她却在另外一个美妙的地方做梦呢。怎么,你们方才新婚便相隔两地,心中念想得紧么?啧,个中情意,真是叫人感动。”
昔日司函与我在祭殿相谈之言还犹在耳边回响,我冷冷质问道:“我该叫你端宴,还是淮阳子,还是离央,又或者是——偃师。”
偃师沉默下去,片刻,才爆出一声笑来:“阿瑾,你竟晓得我本名是偃师。原来你到底什么都晓得了。”
“是,我什么都晓得了,只怪我晓得太晚。当年你也是这么接近我二伯与二伯母,这么接近靖炎与折枝,讨好于他们两人,再对他们下毒手。你两千年前骗了他们,如今,又来骗我了。不,你一直都在骗我,不论是我离开古城在外漂泊时,不论是我在青萱时,又或者是如今,你都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