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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秀丽风光让他们心神皆醉。
伊尔根觉罗·达兰台表面上和众人一样欣赏着醉人风光,可心里却时刻绷着一根弦。听闻雍正喜怒阴晴不定,刻薄寡恩,手段又酷厉,从亲兄弟到娘舅隆科多没有一个好下场,这次违例准他们入京觐见究竟是恩是威,是福是祸还难料。
皇上特准他入住圆明园,衣食款待都是上等,却一直未能见到皇上,只四阿哥弘历来见过他一次,说道:“皇阿玛最近诸事缠身,恐怕要过几日才能见你,你现在京城各处游玩,若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打发官人来找我。”
他心中忐忑,不知道皇帝所思所想,私下吩咐贴身随从乌恩奇多和周围的侍卫喝酒聊天。银子花出去,终于从闲谈中探出星点消息,原来是圣眷最重的十三王爷病重。
达兰台忧心更重,传闻雍正独断专行,唯一能扭转圣心的人就是十三王爷,这次来觐见前,父王还私下里特意叮嘱,若遇见祸福难料的事情,可以去求见十三王爷。
又是一天过去,皇上仍未召见,他又不敢请辞,只能心中暗急。
在房里翻了半卷唐寅的诗词,推开窗户,看到一轮圆月斜映,晚风中,阵阵花香,好一个月明如水照花香,他不禁信步走出了屋子。待行到水边才发现自己忘记披外衣,现在夜深人静,自己又并不畏冷,所以并没在意,随意坐在荷塘边,看着一池亭亭如盖的绿叶在风中轻飘。
可惜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致要到七月,他是不能赏到的。忽闻水声渐沥,荷叶翻动,似有什么东西从水下面来,他凝神静待,掌中蓄力,待看清楚,却霎时呆住。
一个少女蓦地破水而出。
皎洁月色下,银光荡漾,她乌发贴面,薄衫尽湿,香肩暗露,眉梢眼角暗锁愁意,脸上点点水珠,若鲛人之泪。
少女看到他,也是愣住,呆呆地站在池塘中。
她脚下是千顷银波荡漾,身后是万顷荷叶随风自舞。
他想起了汉人的一句诗:“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
远处想起脚步声,他猛然惊醒,此处是大可汗的别院圆明园,清人入关后沾染了汉人的习俗,男女之防很重,若被人撞见他这幅穿戴,他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少女似看破他的焦虑,忽地一笑,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缓缓沉入水底。
人影消失,只有涟漪阵阵。
他既心安,又茫然若失。
一群值夜的太监打着灯笼过来,达兰台忙着避让到树丛阴影中,等人群过了,他走回池塘边,站了很久,只闻清风吹拂荷叶的簌簌之声。
梦兮,幻兮?
达兰台终于接到圣旨,雍正早朝散后会召见他。
他心怀谨慎,面上却尽力坦然。
等见到雍正,他心里暗暗惊讶,听了很多他的传闻,本以为是一个面相凶煞的人,不料竟只是一个苍白瘦削的男子,他不敢细看,恭敬地奉上父王敬献个雍正的礼物。本以为雍正会垂询部落里政务,可他竟然只是聊家常地问:“你父王,娘亲的身体可好?”
“都好、”
“草原上的花才刚开始开吧?”
“是的,臣来时,草不过刚刚没了马蹄,夜里寒气仍重。”
“是啊,要到七八月份,傍晚才最好,不冷也不热。”
“是,母亲最喜欢用过晚膳后出去遛马。”
雍正沉默了下来,达兰台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悄悄看宝亲王弘历,弘历只是轻摇了下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短短一瞬后,雍正忽笑着问:“求婚是你父王的意思,还是你母亲的意思?”
求亲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皇上一直没回复,父王就不敢再提,没想到今日却突然重提此事。
他掂量了一瞬,谨慎地说:“是母亲的意思,父王本不敢妄想,可耐不住母亲游说,所以就贸然上了奏章。”
“满蒙通婚是祖制,没有什么妄想不妄想,只是朕并没有适龄的女儿,不过倒是有一个胜过女儿的人……”
“皇阿玛!”
弘历突然插话,似不赞同,雍正静静看了他一眼,他立即苍白着脸低下了头。
“十三王爷的女儿自幼在朕身边长大,性格……”
达兰台本以为会听到“性格温良,举止端顺”之类的话,没想到雍正想了想,没再说了,话音里倒是带出了笑意:“朕考虑了很久,决定将她嫁于你兄长。”
达兰台心中滋味难辨,面上却要装出大喜,跪下谢恩:“叩谢皇上圣恩、”
清晨,达兰台决定去探望十三王爷,算是尽该尽得礼数
到王爷府邸求见时,才知道皇上下过圣旨,严禁各级官员来探病,正想返回,一个刚下马车要进门的年长仆人看到他的穿着,忽地问:“您是伊尔根觉罗部落的王子?”
他不敢轻慢,客气地说:“正是。”
对方忙行礼,“奴才三才,在十三爷身边服侍,不知道王子亲来,怠慢了,快请进。”
达兰台跟着他一路边行边聊,三才说:“皇上为了让爷精心养病,特意下旨不许各级官员来探病,不过王子来,爷肯定想见的。”
正在亭台楼阁间走着,忽听到有人吵架。
“你去给皇阿玛说,你若自己不愿意,皇阿玛断不会让你出嫁。”
“我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反正年龄到了。总是要嫁人的。”
“可你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品格性情一无所知。”
“有几个女子是见过夫君才出嫁的?”
“你就不担心他对你不好?”
“我的姓氏是爱新觉罗,他若干对我不好,皇伯伯和你们都不会允许。”
“那是千里外的蒙古,可不是京城,他就算欺负了你,我也不能帮你打他,好妹妹,你去求皇阿玛吧,我和四哥真的舍不得让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皇伯伯的意思很坚决,你们不用担心,皇伯伯定是了解过那人才赐婚的。”女子的声音软了下来,这一软,却让人感受了她心里的凄楚和无奈。
达兰台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拿眼看三才,三才却微笑着,好似什么都没听到,达兰台蓦然反应过来,这个奴才并不介意让他听到,人还没过门,警告已经先到了。
弘昼大声嚷:“为什么你就不肯去求皇阿玛把婚事取消?紫禁城有什么不好?”
“我阿玛的冰……你们难道不明白吗?这是皇伯伯让阿玛安心,我也不想让阿玛操心。”
三才加重了脚步,给弘历和弘昼请安:“四阿哥,五阿哥吉祥,达兰台王子来拜见王爷。”
达兰台也忙给弘历请安:“王爷吉祥。”
弘历淡淡说:“起吧。”
弘昼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