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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气衣裳,低着头跟着素月一起出了扶摇阁。
刚出侯府的大门,她便一头钻进了素月提前备好的车子里,给自己带上了帷帽。
贺知煜前几日便已结束休沐,开始上值。
近日,城中出了一个狡猾的大盗,一月有余连盗九户人家,都未被捕获。那大盗日渐猖狂,青天白日竟也开始下手。贺知煜本是不管这些琐事,可此事件影响恶劣,他便亲自定了计策抓捕。
这天中午,正是收网之时。贺知煜顺利捕获了大盗,正待回到公廨,忽然看见自家的马车挡得严严实实,快速驶过。
他一向警觉,瞧着车夫着急,心里有些奇怪,停下看了片刻。
正好马车走出不远,便停在了闹街上的一家铺子门口。而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人,虽裹得严严实实,又戴了帷帽,但贺知煜仍一眼便看出,是自己的夫人孟云芍。跟在她后边下来的,自是她的贴身女使素月。
贺知煜猜测是自家夫人出来办些铺面上的事情。
他知道父亲母亲素来不喜经商之事,家里也确不靠这些进项来支撑,以前外面的庄子、田地还是京中旺街的店面,一直都是荒废的状态,请了人随意打理,无人在意。
孟云芍却很喜欢摆弄这些事情。
她费了不少心思,初时也毫不得法,一通乱折腾,无甚成效。
贺知煜见她挫败伤感,实在看不过,便托了关系,又出了高价,聘了两个原在京中经商富户家中打理店面的妈妈,给了孟云芍做账房管事,孟云芍跟着多学多看,也渐渐摸索出了些门道。
当然,孟云芍并不知道此事是贺知煜所为,还当做是自己幸运,偏巧碰见这两位。
贺知煜也并不想让她知道,他觉得自己做的也不甚对,不该纵着自己的媳妇折腾些旁门左道,只是为了不让她过分难过罢了。
贺知煜见孟云芍下车进了店里,寻思自家媳妇虽然八面玲珑,可若遇见些油滑奸商,也不免吃亏。但贸然跟上去,也有些不妥,届时他该对她用心管这些经商的事情拿个什么态度,他说不好。
他左右无事,便在茶铺对面的茶楼,点了壶上好的碧螺春,消停坐下,朝茶铺二层会客的厅堂里张望。
那厅堂通透,看当真能看得清楚。
厅堂里坐着他的媳妇,好像连素月都没跟在后边。另有一高挑白衣青年在和孟云芍交谈,他背对着他,看不到脸,却依然能感觉到气质不凡,应是和孟云芍谈事之人。
贺知煜瞧着那背影似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片刻后,那人似是觉得有些憋闷,转身推开了窗子。
这一下,贺知煜看得真切。
是江时洲。
第13章 冠玉 你还会回到江宛哥哥的身边吗?……
孟云芍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不受控制地激烈了起来。
她和素月进了铺子,掌柜的引她们到二楼的会客厅门前,却又说东家吩咐了,只能孟云芍一个人进去。
孟云芍犹豫了一下,觉得有些于礼不合。
但青天白日,闹市街上,应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之事,她还是独自一人进去了。
谁知一
推门,那正对着她,一袭白衣、面如冠玉的所谓“东家”,竟是曾经与她定亲之人,江时洲。
是她刚到贺家的第一年,哪怕再装作无知无觉,也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在梦中见到之人。
她甚至忍不住地想过和他重逢的场景。
也许是在他讲学的杏坛,他于高台之上,她与千百人于台下,看他传道授业,光芒万丈。
也许是在汴京城的街头,他簪花骑骏马,她躲在人流的缝隙,看他状元及第,笑至青云。
总之不会是这样独处一室,他站在她面前,真实得好像幻觉。
她也忍不住设想过江时洲再见到她时的表情。
也许是对于她攀附高门弃他而去的愤恨,也许是情已消散但伤疤犹存的鄙夷,也许是经年释然不愿再忆的冷漠。
总之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他看着她,仍是一副当年和煦少年的样子,便是她负了他,也依然只是温柔里带着情切,看着她问:“李笙笙,我的冠玉呢?”
她很想客气礼貌地回答,我是孟云芍,公子认错人了。
或者干脆一些,说,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我早忘得一干二净。
她也确实忘了。
从她坐上了去贺家的花轿,送出了给江时洲的绝亲信,她已决意忘了;而自从她与贺知煜圆房,更是不敢再想起。
渐渐的,也便真的忘了。
忘记他曾说,要在弱冠礼后便娶她为妻,让她离了孟家那个冰窟,同她一起踏雪折枝,西窗剪烛,护她一生一世。
而一向把心意捂的严严实实的自己,在那天,在钟声悠远千年古刹的银杏树下,看着漫天黄叶簌簌,破例说,待他行完弱冠礼,要送他一枚冠玉。
如今,那枚几乎花光了她最后一点嫁妆钱的冠玉,正和她稍微值钱些的珠翠一起,安静地躺在黄木雕花盒子的上层。
孟云芍稳了稳心神,抬起头,直视江时洲的眼睛,反问道:“江二公子,到如今,送不送,不都是一样的结局么?”她又补充道:“我如今是孟云芍了,江二公子切勿再叫错了。”
江时洲的眼睛明明灭灭,停顿片刻,道:“所以,那枚冠玉,是真的有?”
孟云芍自知失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道:“我不知道江二公子为何今日会出现在这里,但我只是来见这家铺子的主人的。如果恰巧就是江二公子,那我这生意只能作罢。虽你我心中坦荡,但身份尴尬,再有往来着实不妥。云芍婆家规矩甚严,还请江二公子见谅了。”
江时洲哂笑了一下,道:“心中坦荡?你觉得我心中坦荡?是为了你信里的一句‘不愿嫁与白衣’便和父亲对抗跑到这明争暗斗的朝堂之上算坦荡,还是为了见你一面精心设了这局诱你的女使上钩算坦荡?”
孟云芍低垂眉眼,静默无声。
片刻,她道:“江二公子慎言。”
江时洲目光如炬,照得她整个人有些发烫:“阿笙,从前你还没有这般无情。”
孟云芍不敢再抬头,低声道:“江二公子也说了,那是从前。”
江时洲道:“你这话说得人透不过气。”他转过身,似是真觉得有些憋闷,打开了窗子。
孟云芍见状,重新戴上了进来前摘掉的帷帽,防止被外面的人看到。遮住自己的容颜,亦遮住生了微澜的眼睛。
江时洲看见,未说什么,轻声问:“他待你好吗?”
孟云芍小声说:“好。”
江时洲拆穿她道:“可能吗?就贺知煜那个冰一样捂不热的性子,就他那个满脑子趋炎附势却又满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