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15
长馨殿也不许出,给我养到明岁二月。”
她叮嘱事宜,时值兰心送来坐胎药,于是搁笔端来饮下。
不知是味苦,还是喝得太急,突然便吐了出来。
“算了,少喝一顿也无妨。”蔺稷给她顺气,将人扶起,顿了顿道,“以后都莫喝了,顺其自然吧。”
隋棠看着他,趴上他肩头,突然便哭出来声。
“我幼时想要阿母,阿母不在。大了想要孩子,自己做阿母,但也没有。”她抱着男人又开始高烧发烫的身子,“就剩你了,你要好好的。”
蔺稷拍着她背脊,接不上话。
隋棠哭湿他衣衫,哭到最后,说“对不起”。
蔺稷的手僵在她肩头,泪眼凝噎。
须臾,隋棠深吸了口气,推开他,擦去泪痕笑起来,“我不哭啦,你养好身子才是真的。明岁二月天气暖和了,我们继续努力。”
话落,她凑上吻他眼底的泪水。
隋棠前往漳河监工,乃八渠竣工之际,最是紧要。自然,那处姜灏和淳于诩也轮流前往,她无需日日坚守,只三五日去一趟,住上一两日便回来。
朔康十年正月下旬,大雪下了大半个月,风雪堵路,隋棠被滞留在漳河草庐。直到二月二才风雪停歇,隋棠归心似箭,命人赶紧清路。
如此暴雪寒温,不知他受不受得住?
然这厢道路才清了不到两里,便见薛亭带人匆匆赶来。
一行人个个斗笠湿透,衣衫带雪,不知在路上行走了几时?
只知薛亭道,“蔺相在廿九晌午晕倒了,医官救治一昼夜不见清醒,唯听他浑噩中唤着殿下,遂医官请您速归。”
三年了,他一入冬便发病,但从未晕倒过。
隋棠手足无措上了马车,又下来,抢了薛亭的马奔入风雪里。
第56章 不迎反退。
三日前, 朔康十年正月三十。
晚间又起大雪,炉上火连绵,煎药锅中苦味弥漫, 医官掀盖加药,药童轻摇蒲扇, 将武火转温火。
长馨殿中,蔺黍从晨起得信便一直坐镇这处, 杨氏急得几欲昏厥,蔺禾将她劝回了院中, 淳于诩封锁消息守在百官集会殿, 蒙乔尚留州牧府如常处理冀州大小事宜,不让人看出端倪……
蔺稷身子不好,入冬发病,这几年来, 至亲也都知晓大概。于外头,虽有心隐瞒, 但到底年复一年,时日长久,慢慢的有些官员将领也能猜到几分。人吃五谷, 患病也正常,丞相府中汇集四方名医,有的是名贵药材, 总能调理。故而诸人关心, 却也不曾忧心。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 今岁一场昏厥,竟让医官有片刻功夫脉息难寻,人又过久不醒。府中公主不在, 告知老夫人后,方请来蔺黍,做出这番布置,只当是杨氏染恙,蔺黍前来侍奉。
索性蔺稷在这日晚间时分回转了意识,清醒过来。
诸人松下一口气。
他起身坐靠在内寝榻上,案边放着才送来的药,热气氤氲,勾勒出他的轮廓。
他醒了有一会的,林群守在榻边,自然首个见到他。将病情如实告知,他便沉默至今,眉眼枯寂,身形萧瑟,似云雾缭绕的暮色中一匹离群的孤马。
直待杨氏闻讯赶来,他才有些反应,挥手示意林群出去。
“瞧瞧,瘦了这样一圈!”杨氏端了药坐在榻畔吹凉,“总以为你是个自个会保重的,平素少看顾了你一些,你这弄出……脉象都摸不到了,是要吓死阿母吗?”
“前个给阿母请安,您还说我壮实。这才两日,不许夸张!”蔺稷眉间的茫然在杨氏入屋的一瞬收敛干净,只撑着起身凑上去给母亲拭泪,“天冷受寒,晕了一下子,阿母莫要担忧。”
“索性入内时,林群也这般说。”杨氏剜他一眼,持起勺子喂药,“你莫嫌阿母唠叨,你这般病着,也不见殿下陪伴。她是公主之尊不假,但也是你妇人,夫妻就是要相互扶持搭伴的。她倒好,人影都不见。”
“她在漳河,这样大的雪,如何回得来。”提及隋棠,蔺稷终于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处草庐没有地龙,炭盆也极难烧热,虽说可以借住在周遭百姓家中,城外都尉府也可下榻,但总是不如在眼前让他安心。
万一百姓家还不如草庐,万一都尉府饮食疏忽,再说草庐距离最近的都尉府也有五六里路,未必过得去……
“阿母说得就是这处。她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作甚?少了她那处水渠就不挖了吗?她呀,就是一门心思为着她弟弟,分你的权!”
蔺稷一口药梗在喉咙口,缓了缓方咽下,“这话何人与阿母说的?”
“还要与人同我说吗?这些年邺城之中传得还少吗?不过是不敢传到你耳中,不敢在你面前说!”杨氏摇了摇头,叹气道,“阿母实悔,当初瞒着你接了天家这门亲。”
蔺稷从杨氏手中接了汤药,解释道,“殿下自小在漳河长大,熟悉那里的环境,也晓得当地民众所需,这两年那处民众不敢与官员提的要求,不敢直言的心里话,便都与她说了。她听了记下回来与我相商,如此在挖渠修渠时,也可尽可能减少民众们的损失。她为的是百姓,不是天子。”
“你说的这些自有道理,阿母闻来也感念她辛苦。但是她做了再多的好事,世人只会说是公主所为,是公主代天子所为。君与夫之间,到底君在前。”杨氏脑海中想着自己手足的话,如数劝说儿子,“三郎,你好好想一想,她但凡有同你一心、存着长久的心意,为何她不愿给你生个孩子?我知道,她一直喝药调理身子。但焉知她是否早早故意败了自个身子方来到你身边,惑得你非她不可……她这分明就是借你的权塑她兄弟的威望,说白了,不生孩子于她更是利大于弊。利在来日她离开你,可无所牵绊。 ”
这样直戳根底的话,杨氏说不出来,蔺稷抬眸看她。
被看得久了些,杨氏难免心虚,一边催他用药一边目光躲闪道,“阿母也不是完全容不下她,她要忙她的,你既纵着,我也没法子。但是你屋里头一定要有人——”
话到这处,杨氏便也索性在儿子面前硬气了一回,
“你且让她大气些,妾室诞下的孩子,自然也都是她的孩子,没必要……”
“阿母!”蔺稷将药搁下,截断杨氏的话,面上生出两分不达眼底的笑意,“那你可有人选了?”
杨氏见儿子松口,大喜道,“就是你舅母和姨母家的两个姑娘……”
“我知道了。”蔺稷问,“淳于诩在外头吗?”
淳于诩乃丞相府长史,掌管内外事宜,与蔺稷又私交尤密。杨氏闻要唤他,心中确定七八分,赶忙点头,冲着外头道,“让望之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