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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飞驰, 不过多时?便停在了一处药铺旁,一位年迈的老郎中早早侯着,见?马车停下, 颤颤巍巍地?行到车前,从车门口往里查看。

“王郎中?”

陈末娉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不是先前去府中给侯爷和她诊治的郎中吗。

他擅长外伤,尽管曾给自?己看错过妇科, 可现在女子也没心思提起那事,带着哭音急声道:“您快瞧瞧侯爷吧!”

“好?好?好?,您别着急。”

王郎中说着,先让随行的侍卫用春凳将魏珩从车上抬进药铺中。

陈末娉紧跟着下去, 亦步亦趋地?跟到了里屋里, 看着男人被?人放在整片竹子打磨成的凉席上, 忍不住心尖一颤:“郎中, 这大?冬天的……”

王郎中简要道:“这样才不会粘黏伤处。”

说话间?的功夫,他已经拿起一把剪子,喷了些酒, 又在火上炙烤一番,去剪男人已经粘连在身上的衣衫。

陈末娉看得紧紧咬住了唇瓣, 可却不敢再问, 只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榻上的男人, 等着王郎中处理伤势。

魏珩一向面无表情的脸此时?更?是冷到极致,他紧紧闭着眼, 眉头无意识地?皱起,嘴唇也抿着,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唇色的苍白。

让他平日爱苦着脸吧,这下都昏迷了, 正?好?一次苦个够。

陈末娉下意识想嘀咕他两句,可看见?男人素来整洁的头发上也沾满了血污,俊逸的面容被?污渍掩盖了大?半,终究没忍住,眼泪再次溢出了眼角。

她咬牙忍住哭声,从屋中寻了块棉帕,一点一点,给他擦拭干净脸上的血污。

男人的眉眼重新露了出来,眉头还是皱着,女子抬手,轻轻将他眉心的褶皱抚平。

郎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夫人,劳烦您从床头那边托住侯爷的身子。”

原来郎中已经将魏珩下身的衣物都除了干净,只剩肩膀和胸口附近,因为紧挨伤口,所以需得更?加小心。

陈末娉急忙应了,把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走到男人身后,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一只手从后面托住他的脊背。

剪刀刀刃锋利,从满是污血的衣衫上划过,几乎要戳到肌肤。

女子提心吊胆地?瞧着,看着郎中一点点剪掉伤口周边衣料,又狠下心,把伤口上附着的衣料也除了下来。

刀伤赤/裸裸地?出现在眼前,大?片的血肉翻转,边缘处有些地?方,已经凝固结痂,因为郎中的动作,又再次被?扯开,流下鲜血。

她心中一痛,仿佛扯开血肉的是她自?己。

这是为她挡的伤,这是帮她流的血。

郎中忽地?停住了动作。

陈末娉还在盯着男人的伤口发呆,见?状急忙抬头看向郎中,焦急道:“郎中,怎么?了?”

郎中叹了口气,示意她看向胸膛的那块伤:“夫人,这刀砍得太是位置了些,其他部分都不打紧,只是这里紧贴着侯爷心脏,不知伤口深浅,若是贸然?处理,就算外伤痊愈,日后也要留下病根的。”

陈末娉一愣,低下头,呆呆地?望着他胸口的伤。

看上去确实很深,翻出来的血肉都比旁处多不少。

竟然?紧贴上心脏了吗?那他适才,不就是拿他的命,帮她挡了一劫。

他习武多年,老侯爷又是在战中去世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刚刚那一刀的凶险力道。

可他还是挡了。

陈末娉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不是不喜欢她吗,不是一向淡然?吗,不是对什么?事儿都没情绪吗,那为什么?要在最要紧的时?候,这么?对待她。

这死男人,肯定是因为她提出的和离而怄着气,一定要在别的事上压她一头,比如这样,好?让她对他长存愧疚,好?让她对他念念不忘。

“你有几成把握?”

吸了吸鼻子,女子稳住情绪,再次看向已经年迈的郎中。

郎中沉吟了片刻,掂量道: “五成吧,剩下五成,要看侯爷自?己。”

“那就够了。”

陈末娉收回目光,继续看向面前一动不动的男人:“那五成,他一定有把握。”

得了这话,郎中点头应是,放下剪刀,拿起一把更?为精巧的小刀,对上了魏珩胸口的伤。

陈末娉全身紧绷,双手虚虚贴在男人两侧胸膛上,防止他因为疼痛而突然?挣起,造成更?不可挽回的后果。

好?在,他晕得很沉,直到郎中满头大?汗地?除掉伤口的旧痂,敷上药粉扎好?绷带,他都没有醒来。

做完一切后,郎中长出一口气,朝陈末娉道:“夫人,伤口处理完后,今夜大?概率会有高热,接下来就看侯爷能不能挺过去了。”

“他一定会的。”

见?郎中处理完,陈末娉也长松了一口气。

她行到屋中的炭盆旁,一边用铁棍拨弄炭火让烧得更?旺,好?缓解男人躺在竹片凉席上的冷意,一边坚定道:“我相信他。”

王郎中看着女子垂头拨弄炭盆的身影,又看了眼榻上的男人,最终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出了屋子,去准备汤药。

等王郎中离开后,陈末娉把炭盆搬到魏珩躺着的床脚下,又去检查屋内的窗子。

窗缝不能太紧,不然?炭火味容易熏到人,但也不能太松,不然?外面的冷气进来,把本就受伤的男人冻到了,怕是会让他伤情更?重。

她刚刚弄好?第一个窗子,门闩轻动,两个慌张的身影从外面闯了进来。

“夫人!”

“侯爷!”

魏丁看见?自?家侯爷正?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而玉琳已经扑到陈末娉身边,哭哭啼啼地?抱住了她:“夫人,都是我们不好?,我们不应留在府上打理箱笼,应该跟着您一道去衙门的!”

魏丁也喃喃道:“是啊,应该跟着您二位一道去的。”

“事已至此,没必要说这些。”

陈末娉适才也有一瞬间?想过,若是魏丁跟上会怎么?样,魏丁会些功夫,魏珩是不是就不会伤得这么?重。

可没有如果,男人为了救她受了重伤,已成事实。

更?别说,他们也跟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但贼人实在来得太多太突然?,怕是他们也完全没反应过来。

想到此处,陈末娉将最后一个窗缝关到合适的位置,朝魏丁道:“其他几个侍卫呢?若是受了伤,就安排他们尽力医治,若是……”

她顿了顿,接着道:“若是人已经不在,那便尽可能地?抚恤他们的家人,不必在乎银钱。”

魏丁从地?上爬起,哽咽着应了声是,又打开门出去了。

陈末娉扶起还在哭泣的玉琳,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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