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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们不知道,别人对你的态度确实与你本人有关,但只与你背后的利益挂钩,赞美的话带着点有利可图的贪婪,贬低的讥讽总是有着打压异己的妒恨。

“我只是一介俗人,当不得各位大人的褒贬,大人们要捧就把我捧上天,要贬就把贬下尘,我西塔也绝无半分怨言。我资质愚钝,听不懂大人们的话。大人们,不妨有话直说。”

坐在主位的红衣大主教还没有发话,其他两位不过是一起跳台唱戏的伶人。

蓝衣那位和紫衣那位对视了一眼,这个西塔倒不好解决,跟那位冥顽不顾的阿莫斯一个样。

但这个戏还得继续唱下去,才能一团和气。

紫衣的那位恭敬地瞧着上方那位昏昏沉沉几乎快要睡过去的大主教,“主教大人,您看?”

一直闭着眼睛,老态龙钟的红衣主教这才不缓不慢地睁开眼,他浑浊昏黄的眼睛里极快闪过一霎精明的光,又很快装作糊涂的样子,“我老了,没多少活场了。我怎么看,无非是看怎么才能更好侍奉神明,更好地向民众传递圣明之言。”

红衣主教说话慢悠悠地,他太老了,以至于讲起话来就像破旧风箱在吱吱嘎嘎地拉动,枯木一样的腐朽便如同蛀虫般趁虚而入钻入空荡荡的躯壳,“两位都说得都有道理,年轻人活力也重要,规矩也重要。阿莫斯,我们是管不了了,但西塔我们还能再教教。”

阿莫斯……他们终于说到正题了。

听得昏昏入睡的塞莱斯特勉强打起了精神。

“大人说的是,这阿莫斯也太不识抬举了一点,伤了主教大人的心啊,西塔你可不要学你那位前辈。她怎么就不明白管理奴仆也是为了更好侍奉神明,让她去还不乐意。”

紫衣的那位阿谀着。

“我看就该给她点教训,别失了敬畏,惹得神明动怒。”

蓝衣的那位奉承着。

“各位大人,恕我直言,神明大人只说让神官祭司们管理蒙德,造福百姓。可从未说过让我们把一部分的同胞变成奴隶。我倒是不知道,大人们说的又是什么道理,我只是个普通的小祭司,只做神明应允我做之事,相信阿莫斯前辈也是如此想的。”

塞莱斯特所言非虚,她认真查验了来自烈风之主迭卡拉庇安的神意。

祂确实嘱意让祂最初的侍从,现在的祭司们,管理蒙德。但祂可从未应许过压迫和奴役,祂确实是爱人的神明。在祂最初的旨意中,祂本希望建立的是一个所有人亲如一家互帮互爱的国度。

最初的蒙德确实如此。

但随着神明身影在这个国度的逐渐隐去,这个国度变成了神官和祭司的私产。

“放肆!谁允许你揣测天上那位的高意。”

刺啦一声,茶杯被重重摔到地上,被泡涨了茶叶也团成团恶心地拧在一起。

倒是可惜了好茶。

据说还是从沉玉谷那边弄来的高档货。陆路不便,运输中多有折损,来到了蒙德便有“一两茶叶一千金”的美谈,也只有蒙德最“尊贵”的大人才敢肆意挥霍。

“您老歇歇气,年轻人不懂事是常有的,这也是我们几位来这里教导的道理不是?”

紫衣那位面色还是笑呵呵的,细声细气地接着道,“西塔,你这就不懂了。奴仆,在座哪位不是神明陛下的奴仆,我们这些人看着是比外面其他人气派些。但我们心里门清啊,我们就是神明陛下门口栓的狗,那位一跺脚,我们都得抖三抖的。”

“你看,外面那树不也得分品类,种一起才好,奴仆也得分啊。承蒙圣恩,我们这些人侥幸得以侍奉神明陛下,但这么一大座城要运转,这么多人要吃饭,光靠我们怎么行,一些个活计总得有人干吧。”

“百姓又不会体谅我们的难处,手段就不免激烈些……”

“大人,你何必跟这冥顽不灵的人解释这么多,我看她就是不识抬举。”

紫衣主教身侧的白袍侍从一边殷切地添茶倒水,一边愤恨又嫉妒地狠狠瞪着塞莱斯特。

漂亮话倒是一大堆,要你去当奴隶,看你愿不愿意。

塞莱斯特腹诽着。这群老东西话怎么这么多,能不能直说想要我干什么。

“大人,我也说过了,我资质愚钝,听不懂歪歪绕绕。说吧,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中间那位红衣大主教挥了挥手,示意身旁那两位不必再多说什么。西塔软硬不吃,对这样一根筋的人直说反而效果更好。

“我和其他两位的意思是,推选你作为阿莫斯的继任。但是,这有条件……第一,是绝对尊敬我们的神明;第二,是不得违抗主教们的命令;至于第三嘛……你心里清楚。”

“……我不明白各位大人的意思,阿莫斯前辈已经是内定的下一任主教了。阿莫斯前辈无论是声望,还是实力上,都是实至名归的最好人选。各位大人们,肯定比我更清楚这点。在下资质平平,哪里敢奢望主教的位置。”

塞莱斯特话锋一转,玩弄语言她也是能手,轻轻松松就让主教们期望的那点人的野心透了出来。

“更何况……如果我继任了,那阿莫斯前辈呢?”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话该瞒在心里,说出来可就坏了事儿。”

“我又怎么知道,大人们不是空口无凭框我,拿我顶罪呢?如果做了那件事,我和各位大人们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们总该给我一点凭证的。”

“……你待如何?”

“将今日之事签字画押,同时保留两份,一份放在各位大人那儿,一份放我那儿,这样我们双方都能安心。”

主教们示意白袍侍从去取纸笔来,这个西塔倒是小心谨慎,可是这天只是神明

陛下的天,就算暴露了又如何,谁也越不过神明来惩戒他们。

他们在心里嘲讽着西塔的天真,要不是指望她派点用场,他们又何必大费口舌和她驴头不对马嘴。而且西塔装得那么高洁,看到了高位一下子全忘了。人啊,绕不开一个利字啊。

洁白像一匹雪花布那般的宣纸被平平整整地铺开,这也是从沉玉谷弄到的高级货。侍从小心翼翼地展开它,但凡宣纸弄破了一点,都比他项上人头值价。

“我已经拟好了,各位大人你们看看?”

三位“尊贵”的主教草草扫过了上面的内容,写的什么并不重要,总没有人能治他们的罪,这只是让西塔安心办事罢了。

“可。”

等三人签字画押后,“罪状”便呈到了塞莱斯特手上。

“多谢各位大人垂爱了,”她一面垂眸说着,一面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屏风开口了,“不巧,我刚是忘了,阿莫斯前辈还在后面屏风那里。前辈呆这么久,该闷了吧,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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