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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有几个同学说,想来看贵千。”
“是她的朋友吗?”
“她们说,当时没有相信她,想当面说对不起。”
李淑珍沉默片刻,才喃喃:“可是她已经不记得了。”
“我回绝了,”璩逐泓的语速略快,“贵千不需要几句道歉。”
但他没有那么笃定,于是一会儿又补充:“等贵千恢复记忆后,她来决定吧。”
学校里的事处理干净后,这帮小孩的放风时间也到了。家长或护士一串串地把小朋友像放羊似的赶回病房去。
正聊得上头的小孩们并没有吵闹着不肯回去,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学会接受这里的生活。
璩贵千跟着转头,看见李淑珍和璩逐泓就站在自己身后,像等待孩子放学的家长,微笑着朝她招手,然后向她走来。
于是她也高兴起来,轻轻抬起左手摇晃。
“走吧,晚上想吃什么?”璩逐泓在她耳边问。
璩贵千歪头思考。
三人行走在医院大楼的人群里,和熙熙攘攘的人流擦肩而过,楼层越往上、人就越少。
“……枣糕。”
璩贵千脆生生的声音回响在电梯里。
电梯带着回音,显得音量格外大。其实就是正常的说话声,但她还是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好,”璩逐泓立刻回答,“就用枣糕做主食好不好?甜甜的,再让他们做点蔬菜和鱼,鱼想要清蒸的还是红烧的?等你病好了带你去吃一家胡同里的小馆子,水煮鱼做得特别地道……”
唠唠叨叨的。
李淑珍慢了他们一步,看着二人的背影,笑出了眼角的细纹。
第27章 不需要理由。
单向玻璃窗后, 家长
们心焦地等待着、观察着窗后的女孩和医生。
神经科医生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兼任省城医科大学教授,白发苍苍,精神面貌却很好,白大褂齐齐整整, 胸前别着两支黑笔。
“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璩贵千一个人待在陌生的环境里, 有些紧张, 忍不住用手指摩挲着轮椅的把手。
很久没有一个人待着了……
但她想到刚才璩湘怡和傅谐的嘱咐, 还是打起精神回答医生的话:“很好。”
“嗯,”医生点头, “头痛频繁吗?”
璩贵千摇头。
医生附身检查了她额头的伤口,随后拿出今早刚拍的CT和刚入院时的检查报告对比。
“恢复得很好。”医生下了结论。璩贵千也松了一口气,像交了一份还不错的答卷。
“现在看来,脑中的淤血不会有恶化的可能。恢复记忆只是时间问题。”
这话也是在对玻璃窗后的家长们说。
璩湘怡和傅谐挤在窗前握着彼此的手, 璩逐泓双手插兜站在旁边。
李淑珍和京市请来的心理医生季明达是房间里为数不多老实坐在沙发上的人。座位的视角完全可以对隔壁房间内发生的一切一览无余, 不过那三个人实在太心急了。
“别担心。”白发医生看出了璩贵千的忐忑,抽出一张白纸,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房子的轮廓。
“假如说这个房子是你的记忆,你现在丢失的只是其中几个房间的布置,桌子在哪里、椅子放哪里、桌上有没有书本,但是你的家具都好端端地在房间里,你明白吗?”
璩贵千似懂非懂。
“现在想不起来这几间房的布置没关系。房子还是你的房子, 房间也还是你的房间。只要你继续生活, 最终这些房间的陈设,都会变成你最顺手的样子。”
“到那个时候, 这些布置是不是和你忘记的那些一样,也不要紧了。”
璩贵千看着那张简笔画,隐约明白了, 医生正在安慰她,想不起来也不要紧,记忆是会被创造的。
……而或许,那些被忘记的东西,也并不值得被找回来。
她难以抑制地想起,医院大厅里夹着包匆匆离开的两个背影。
他们一眼都不想看我。
那我也不要看他们。
璩贵千不执着,对她而言,比起被爱,去爱才更是一种本能。
医生见她懵懵懂懂,却并没有把她当作小孩对待。结束了这个话题后,她询问起了璩贵千最近是否又想起些什么。
“我记得最深刻的……还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我五岁,那个时候,好像是秋天,我记得街头有桂花的香味。”
她回忆着回忆着,眉心微皱。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早上。”
“嗯,”医生回应,“除此之外呢?”
“零零碎碎的事情,或者梦到的事情,都可以讲讲。”
端坐着的女孩在聊天过程中逐渐地放松了姿势,腰背妥帖地靠着轮椅后部。
这个问题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有人想了解她在想什么,有人想弄明白她的心情。璩贵千还没有习惯这件事,更不习惯自己的一举一动、一些微不足道的情绪,都变成了重要的事情。
但面对医生的循循善诱,她还是结结巴巴地描绘起了那些她自己也不确定的回忆片段。
“我记得我去上学了。小学一年级,开学典礼,有很多人在一起,广播里放着那种噔噔噔的节奏,很响。我很紧张,因为我没有上过幼儿园,很担心会跟不上学习。”
其实不会。
璩湘怡一一翻阅过郭臻从阁楼收集来的属于璩贵千的东西。
那些被妥善保存的课本、习题册、试卷。
贵千是个努力的孩子。
“中午在楼下的金鱼池边看鱼的时候,我觉得我好像经历过这一幕,但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是一个差不多的水池,在公园里,但周围有灯光,好像还有气球和旋转木马。”
她描述的似乎是公园中的游乐活动。
“别的……没有了。”
医生放下笔:“那梦呢?”
这一回,女孩的停顿更长。
“……秋千。昨天晚上,我梦到我坐在秋千上,高高的树,树叶是巴掌大小的,周围有草地,我就在草地上荡秋千,阳光很好。”
说起梦境,她的描述明显更凌乱了。
“……然后秋千断了。我扑通掉进了海里,没有呛水的感觉,就是很冷很冷,还有海浪的声音,哗啦哗啦的,一直响个不停,我就一直掉下去。”
璩湘怡的身体颤抖起来,她竭力按住丈夫的手,试图找到一点力量,却发现傅谐宽厚的手掌也抖个不停。
京市没有海,潞城更没有。贵千听到的,是那艘由港岛开往深市的货运船飘浮在海面时所听见的声音。
而璩逐泓,却想起了童年的几桩小事。
那是他们还住在山外青山。
贵千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