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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持觉得治理一方“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似乎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一段时间内或许能做到,要长长久久这样,除非始终有个如贺俊之那样酷虐成性的人镇着,否则不大可能。

怕耽搁林瑄读书,他略坐了一坐便告辞回到家中。

沈家,沈煌在暖阁的炉子上温了一壶酒,见沈持回来招手唤他过去陪饮:“跟爹喝一杯?”

沈持过去提起酒壶给他斟酒:“好啊。”

没了禄县的老友们吆五喝六划拳过年,沈煌有些寂寞,他微带着些酒意说道:“阿池,爹和你娘厚着脸皮跟你来京城享福,心里很过意不去,来,爹敬你一杯。”

沈持:“爹,你喝多了。 ”当朝重视孝道,在京城做官的士子谁不是携家带口的,光说些见外的话。

“没有,爹清醒的很,”沈煌说道:“爹和你娘着实拖累你了,阿池。”

沈持:“……”

“阿池,”沈煌再度开口:“其实我和你娘来京城不是为了享福,”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操心你和你妹子的亲事……”

他和朱氏既怕沈持娶不上好媳妇儿,又担忧沈月嫁不出去,只能跟着这兄妹俩,万一遇到合适的随时给张罗起来。

这俩孩子没这心思,他们当爹娘的可不能不想事。

沈持:“……”他陪着沈煌饮了一杯酒说道:“我眼下不急,爹和娘给阿月留意着合适的人家吧。”

沈煌哼了声:“你都十八了。”还不急。

沈持:“……”催婚,虽迟但到。

正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问题,忽然门外递了张帖子进来,是贾岚邀他去下棋的,很好,有理由逃避老沈了。

而后,翰林院的同僚、同年们相互宴请两三回,立谈之间到了正月十三,要开始新一年的点卯上值了。

京城各家也都慢慢从过年的状态中剥离出来,合计新一年的事情去了。

清晨卯时中,沈持骑着马走出竹节胡同,再拐进兵马司胡同,从这里穿出去,在辰时之前到翰林院去点卯上值。

竹节胡同里很安静,但兵马司胡同就不一样了,里面住的武官之家较多,他路过时,听到操练各种兵器,刀枪剑戟的声音,大抵是武将们晨起在练武。

武信侯史家也住在这条胡同里,沈持在去年三月份来竹节胡同寻访林瑄时头一次路过史家,听到了史家的丫鬟在追着一个孩童数落……

今日,好巧不巧,他骑着马经过武信侯府时,一位三十来岁模样的夫人手里握着鞭子,她柳眉倒竖,又撵着那孩童出来了……

夫人下了狠手,“啪”一鞭子落在孩童身上,棉袍都被她打烂了,棉絮和着血飞出来:“叫你不好好习武,叫你偷懒不读兵书……”

这位夫人实在打孩子打的太狠,沈持看得头皮发麻,心道:不知史小将军小时候有没有被她娘亲这么打过。

他于心不忍,赶紧骑着马走过去。

……

今日翰林院的同僚们都来得早,点卯之后,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叙话。

薛溆到宫中给七皇子萧承彧讲课,因此不在翰林院中。同僚们说起他家被偷盗之事,难免做种种猜测。

然而到了晌午时分,京兆府那边收到报案,继薛家被盗之后,京城又接二连三发生偷盗事,尤以高门大户之家和商贩为甚,让京城百姓惶惶不安,都在抱怨京兆府碌碌无为。

京兆尹温至被人骂委屈了,在早朝时上奏道:“陛下,治禁之策本属于京兆少尹所管辖,奈何空缺多年,又兼臣年迈精力不济,实属有心无力,还请陛下任命京兆少尹,协助臣治禁,抓捕偷盗的窃贼。”

至上一任京兆少尹辞官离任后,一直无人选任,已空缺有十来年了。

管辖京兆府治禁——治理偷窃等朝廷禁止事宜的京兆少尹空缺,动辄抓捕人投进大狱鼎镬刀锯的大理寺卿贺俊之不在,出现鼠窃狗偷之事不稀奇。

皇帝萧敏预料到会有此事发生,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对吏部尚书穆一勉说道:“吏部尽快选人上任京兆少尹。”

“各部的贤臣,翰林院的翰林、庶吉士,但凡有才者,不论是谁,都可任用。”

温至说道:“陛下,不用麻烦穆大人,臣闻沈修撰在黔州府治理时颇有方法,不如请他来京兆府治禁,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萧敏想了想:原本打算让沈持给七皇子当侍讲学士的,奈何淑妃不肯,让他在翰林院修书编书太闲了,京兆府缺人,那便先让他去吧。多历练一番总是好的。

第123章

于是在正月底, 皇帝萧敏下诏,命沈持出任京兆少尹。

这在当朝是从四品官秩,年俸为四十两银。除了俸禄之外, 朝廷还会给四品往上的京官一些额外的赏赐,比如夏季用来消暑的百余斤冰, 冬季取暖的五十斤银炭,逢年过节各地进贡的吃食、土仪等等, 待遇还是非常丰厚的。

吏部的任命文书送到翰林院之后,沈持一面笑着接受同僚们的恭贺, 一面在心中嘀咕:就是活儿不大好干, 京兆府的各级官职从汉代一直持续下来, 是历朝历代官员主动辞官最多的位子,唐代杜甫有诗云“京师四方则, 王化之本根。……如何尹京者, 迁次不逡巡。请君屈指数,十年十五人。①”

诗中说的是唐时京兆尹、少尹的更换频率相当之高, 据有人根据史书统计, 诗中的“十年十五人”并不是夸张虚指, 而是真的换了这么多位官员,还都是自己不干的。无他,干不下去了。

可见京兆府的差事一直是滚油锅里捡金子,刺猬窝里摘花, 有点难以下手。

无奈沈持还是觉得朝廷给的实在是有点多, 他缺钱, 人穷志短,这俸禄也还是可以挣的,试试吧。

他安慰自己, 京兆少尹的活儿虽不好干,但他毕竟主抓的是地方治理——京兆府是比较特殊的州府,一般不会有机会直接卷进牵连朝堂大事,保命相对容易些。

事到如今,只能想着不好干的活儿自有它的好处。不然,还能怎样,清闲事少俸禄高的官职多的是,这不是不给他随便挑嘛。

沈持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接受了吏部送来的少尹官印,拿在手上一看是镀金的,翰林院正六品修撰的官印是青铜铸造的,放在一处,少尹官印比起修撰的官印,不仅黄色更显贵气,连龟纽的眼部造型看来都更深沉精明,对比下来,六品的青铜官印上的龟纽是有点眼神清澈的。

不得不说,做龟纽的工匠也是个人才,这么微末的细节都考虑到了。

从四品的官袍是绯色的,当朝四品以上官员皆着绯色,只是补子不一样,四品的是云雁,取忠贞仁爱之意,上忠贞于君,下仁爱于民,从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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