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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曾爱筇想了一想,半天才恍然道:“哎呀,下官真是老糊涂了,多谢沈相提点,下官这就回去重拟奏折。”
“曾大人慢走。”
送走他,沈持又将手头的奏折一本本细细看了几遍,从公文堆里抬头看窗外时,天色已经暗了,是近黄昏时分。
他整理好桌面,之后从户部衙门出来,没有乘车,而是步行施施然往家中走去。
途中路过街边小店,顺手买了一兜糕饼。到了家中,史玉皎到她旧日的副将兰翠家做客去了——兰副将回京探亲,今日抵京,而沈煌夫妇则回来了,微讶:“爹娘,你们回来了?”
朱氏说道:“嗯,田庄上的庄稼都收了,我和你爹回来看看你们。”
说完她接过沈持手里提的油脂包:“买的什么?”
“糕饼,”沈持说道:“随手买的。”看着很酥。
“这是哪家的饼啊?”朱氏擦了擦手拿出一块尝了下说道:“喂鸡都得拌点儿水,不然鸡都咽不下去。”太干了。
她看着儿子摇摇头:“你自个儿吃吧,别给你媳妇儿吃。”咯牙。
沈持憨笑:“娘,我想事情来着,没细看,哟,果然太干了。”
说着让赵蟾桂他媳妇儿拿下去了。
朱氏又说道:“你媳妇儿快到临盆之日了吧?身体好不好?”
沈持:“大夫说还有四十天左右。”
一天天临近,他也慌着呢。私下里已经寻了几本妇人生产的书在啃,古代庸医太多,他得略懂医术,不然总是不放心。
心理上怕被忽悠。
“宴室什么时候布置?”朱氏再一次问他。
沈持:“前几日送了信回禄县,问问邱道长在不在,若在,请他来。”
朱氏:“就算邱道长在禄县,接到信卖你面子赶来,也来不及了吧。”
沈持:“若再有十来天寻不到邱道长,我再找别人。”他也在四处打听靠谱的堪舆之士。
朱氏继续提醒他:“京城人家添丁、月子和咱们禄县不同,你要多打听,要周全,免得失了三娘的面子。”
沈持:“知道了娘,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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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又叮嘱他几句旁的,回屋去了。
沈持一面洗手更衣一面等史玉皎回来吃饭,到天完全黑时,兰家打发人送信儿过来,说兰家老夫人留饭,让家中不必等他了,还说自个儿晚些回去,叫他不必记挂。
沈持只好陪自家爹娘用了晚饭,之后去兰家接人。哪知到了又扑了个空,史玉皎在兰家吃过饭后,兰翠想要去拜访史家长辈,二人又往史家去了……
他又赶到史家,只见堂屋里头史老夫人左手拉着史玉皎,右手拉着兰翠,非要留俩女娃儿住下,慈爱又狡猾地对沈持说道:“阿池,今晚让你媳妇儿跟着我住,我们娘几个说些体己话,你听不得,我就不留你了。”
自六年前收了滇地之后,西南无战事,兰翠再没打过仗,此时脱下戎装换上襦裙,倒像个大家闺秀,笑盈盈地拉着史老夫人的袖子:“老夫人,您这可就委屈沈相爷了。”
沈持听了苦笑道:“……兰将军说笑了,不委屈,不委屈。”说完问了史家长辈的安后告辞回家。这夜他睡得不太安稳,翌日清晨早早就醒来,却磨蹭到快赶不上早朝了才出门,路上
碰到裴牧,沈持问他:“赵驸马的家事调解的怎样了?”
裴牧苦起脸来说道:“不知为何,曹夫人忽然不回娘家了。”不闹了。
这就麻烦了。按照朝廷律例,女子嫁夫随夫,康平公主死后的嫁妆怎么处理,是她丈夫赵诚的事,别人无权插手,京兆府也得这么判。但是判了呢,康平公主寒酸下葬,让天家面子上不好看,必然引来皇帝的不悦,哪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但如果赵央闹着呢,他可以打着赵家父女二人的讼词说法不一致,要勘验核对的幌子和稀泥,拖着不判。
眼下看起来没法拖了,这很烫手。
沈持:“……”听着是有点儿蹊跷。
不过他一时没有多想,赶着上早朝去了。
第245章
一路上, 文武群臣步履匆匆进了皇宫,到了太和殿,站定后喘口气的工夫, 皇帝就来了,他今日起的格外早, 叫人心中一咯噔:圣上今日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一时皆噤声如寒蝉。
直到皇帝开口询问,鸿胪寺卿曾爱筇才底气不足地说道:“圣上, 臣这两日在筹划庄王殿下的丧仪,臣以为, 殿下在西北监军数年, 期间兢兢业业, 与戍守将士保了我大昭朝多年太平,于社稷有功, 当以……太子规格入葬。”他说到后来, 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音落, 还下意识地朝沈持瞟去一眼。
耳朵尖的人还是听到了, 他们也陆续望向沈持, 心道:难道这是左相的主意借曾大人的口说出来,有人故意拔高声音说道:“曾大人想要让庄王殿下以太子规格治丧?”
也不知是蓄意挑事还是被惊到了。
沈持的目光岿然不动,只淡然看着手里的笏板,毫不在意那些各怀心思的张望。
皇帝坐在龙椅上砸吧了一下嘴唇, 看了看沈持, 却忽然目光转向曹慈, 问道:“曹相以为呢?”
要不说曹慈是个老狐狸呢,皇帝一开口他就听出了眉目,花白的胡须微抖了一下说道:“老臣以为曾大人说的没错, 庄王殿下功在社稷,臣跟曾大人想的一样,当以太子之礼安葬殿下。”
百官一听右相都表态了,七嘴八舌追忆庄王的好,那个不成器的大皇子萧承钧,在死后摇身一变,成了贤能仁德之士,不知在地下听了作何感想。
皇帝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最终说道:“嗯,那就继续由曾爱卿操办,各位爱卿若还想到别的,多少跟曾爱卿提一嘴。”
“是,陛下。”曾爱筇身上的汗终于落下去,再次暗暗感慨,还是沈相靠谱啊。
这件事说定之后,皇帝的脸色稍稍松弛,群臣吊在嗓子眼的心也放回到肚子里面去了。
而后,曹慈接着奏道:“陛下,自贞丰二十一年萧相致仕后,我朝关于各省的户籍人口、田亩数等再未仔细摸排清查过,至今已达六年之久,要知道,我朝治下的大地主一向逃税成风,若长时间不清查,只怕不利于朝廷收缴税赋……”
“通过筛查,可以敦促各地知府想法子让治下的人口增多,”他摇头晃脑掉书袋,全然是忧国忧民的腔调:“为国之要在于得民多。民多则田垦而税增,役众而兵强①……因而臣奏请案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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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将户籍普查称为“案比”,此事办起来事无巨细,从县到乡,上至耄耋老人,下到总角岁以下孩童,逐一进行造册登记,内容很细,连身高、相貌都要记录,叫做“貌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