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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泡茶,动作停了停,放下了茶具,安然地坐着。
温承章看着她,冷声问:“当年温熹是怎么丢的?”
依然是这个问题。
二十七年前,丢失当天,他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当时她的回答是:“我就掏钱买个东西的功夫,一转眼就不见了她。”
而现在,时隔多年,她的神色平静到带着点死气,声音也如一潭死水:
“是我将她带到了人最多的地方,将她留在了原地。”
她松开手,往回走,没有再回过头。会去到何处,只看温熹的造化。
那时候的集市人很多,人挤着人,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这个行为。没有大人在,孩子实在是太容易走丢了。
过了几小时,她才缓慢往家里走去,拿出了准备好的说辞。
知道真相是一回事,亲口听她说出来又是另一种层面上的难以置信。
温璇完全不知,愕然地看着奶奶。她一直都以为,温熹是自己走失……
老太太没有看她,神色不改。
温承章收住了拳头,冷冷地扯了下唇,“她是我的女儿,是你的亲孙女。”
他只有一子一女,谈不上多子家庭的什么对谁多疼一点,对谁少疼一点。他的母亲明明最是清楚,他对女儿有多疼爱。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努力在压抑情绪。原本就在沸腾的怒火,在今晚跟明泱的那通电话之后,更加加剧。
老太太哪里用得着他说?她心里什么不知道。她闭了闭眼,从温熹回来后第一次被带到她面前,她就没有敢太仔细地看过那个孩子,态度始终冷淡。目光对上时,她总是先回避。
兴许,她也是心虚,心底也有愧对。
这些年她也没有全然忘记,最开始那两年,她还梦到过那个孩子死了,从午夜惊醒过来,后面一整晚都睡不着。
她平时都没有去管过他们的生活,安静到没有存在感,不来往,不交集。随着温熹回来,她原以为当年的事情就这样翻过去了,没想到,还是被温承章给找了出来。
……是了,他从小就很厉害。
到了这一刻,老太太只能哑声道:“我不这样做,你们不会把温璇带走,也不会把她当做亲生的那样上心。”
温熹的命太好了,可她的小孙女却太过命苦。
她握紧了膝盖。她要的很简单,就是长子手里所有的资源,都能够用在温璇的身上。那些是温璇原本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狠就狠了点,但是利益大到叫人动了心。
温承章始终站在数米之外,嘲讽地扯唇。他们一家被利用到了这个份上,他的女儿甚至要这样给温璇腾位。
他的嗓音像是糅杂了粗硬的沙砾:“你从没想过我,从没想过温熹。”
老太太低垂目光,没有说话。
是她强行更改了一切,她也无话可说。
安静了半晌。
她只是低声叹道:“你后来还是没将温璇当做过亲生女儿。”
她也曾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被她安排好了。可是直到温熹真的回来以后,她才算见到原来他真正对女儿的疼爱是什么样的。也才恍然,这么多年,他从未将这份疼爱给过温璇。
算是百密一疏。
“你总该有点,”黎月不敢相信她能将这样的话说得出口,咬牙道,“做人的底线。”
她不知道人为什么可以可耻到这个份上?
生而为人……生而为人!
黎月掐紧了指尖,任由指甲陷进手心。
她当做过。
她对温璇真心疼过。
可到头来,她的孩子是因为温璇才被丢掉,甚至后来还在被温璇伤害。
纵使做生意多年,知道人性复杂可怖,但她仍是于今日,被震惊四肢百骸。
这些年,温承章和老太太的关系一直都很疏远,是她念着婆婆和丈夫的母子关系,对这边多有照顾与走动。可是现在,一切全都变成了她的可笑至极。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恨。生平第一次,连怨恨都感觉到了自心底而升的无力。
温承章牵住妻子的手,安慰她气到发抖的愤怒。冷声道:“我不会放弃追责。你做过的事情,让法律来判。”
“我不仅不会将她当做女儿,还会将她当做我女儿的对家。”
老太太终于抬起眼,平静成一片灰淡的眼眸突然起了涟漪,“她是你侄女!”
“温熹也是你孙女。”温承章平声回复,“她不会有我财产的任何继承权,从我这,到珩之那,她与我家都不会有任何关系。”
话音落地,他不顾老太太的任何反应,转身带着妻子离开。
走之前,连带着停掉了对这边佣人的雇佣,以及所有的照顾与交代。
“温承章!”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了车辆启动与开走的声音,他们夫妇没有半分逗留。
坐到他这个位置,断亲之类的戏码他能做到比任何人都心狠。
端看他想与不想。
他们一走,本就有些冷清的宅院好似变得更加冷寂。
老太太没能叫住人,只掀起了心口大片的火气。
就差一步,就差那么几年。
温璇或多或少都能在财产分配中分到一块!
只要一部分,就能让下辈子都衣食无忧!
她腿脚不好,才刚出院不久,情急之下差点摔倒,温璇忙去扶她,“奶奶……”
温璇喉间发哑。她没想到、她父母无法为她做到的筹谋远虑,老太太早在她很小的时候就都已经为她做尽了。甚至,筹谋到已经踩在了法律禁止的线上。
那是蓄意遗弃……
老太太干枯如树枝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胸腔还在起伏。耳边好似响起了温璇小时候吵闹时的话语。
“我不要姐姐……奶奶,我不喜欢姐姐。”
“我可不可以不要姐姐呜呜呜呜…”
“我也想要姐姐的妈妈。”
一念起,歹念生。
后来,逐渐成了万劫不复。
她死后,或许是要下阿鼻地狱。
……
剧组放了两天的假,山路通了,想要出山过年的人都能出去。第二天,所有人宿醉过后睡得毫无负担。
至于山路是怎么通的——自然是归功于导演搬来的救兵,这部剧的出品方之一。
一早大家就都已经和他热热闹闹地打过了招呼。
等到中午过后。
沈既年带着吃食进来,明泱被动静弄醒,支起身看了看回到房间里的人。
深山里的条件有限,平时吃的都很简单。但这人一来,门一打开她就闻见了各种香味。
剧组里人多,这个点很热闹,沈既年早上避开人出去,此时又避开人进来,却还显得游刃有余。知道她醒了,他一边忙着手上的事情,一边问说:“要不要起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