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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千君神色呆住,不再说?话了,一双手?紧紧攥住辛泽渊的衣袖。她知道父亲的性子,是不可能认输的。
“我?要见陛下,你传信给他,我?要见他,秦家?的案子是他要翻的,如?今出了事,他总不能看着父亲送死…”
王明德这回是无?能为力?了,跪下道:“奴才哪里还能见到陛下,能出来,也是巧恰遇上了今日不当值,跑了这两趟,奴才的脑袋都?不够砍了,三娘子就饶了奴才吧…”
她饶了他,那她的父亲,谁能饶?
“我?要进宫,去见皇帝,问问他为何要见死不救…”韩国公平日里看着气势凶,实则已?是一身老骨头,早就生了白发,他能经得住严刑拷问?
韩千君冲去了宫门口,可无?论她如?何相逼,守在?门口的侍卫都?没有后退半分?,手?中架着冷冰冰的长矛,不容她靠近宫门半分?。
生平头一回体会到了自己?的渺小?,她什么都?做不了,别说?进锦衣卫营救父亲,连宫门她都?进不去,韩千君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辛泽渊一直立在?她身后,蹲下来扶住她肩头,擦了擦她脸庞上的泪水,劝道:“先回马车。”
韩千君缓缓转过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哭道:“辛公子,我?要我?父亲…”
辛泽渊点头,“嗯,他会没事的。”
韩千君摇头,呜咽道:“你不知道锦衣卫那帮子人,他们?早就对父亲怀恨在?心了,不趁机打得他半死不活怎可能收手?…”她无?法想象父亲若真出了事,她该怎么办,悲痛地捂住脸,喃喃地道:“我?不能没有他,他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了…”
辛泽渊搂她入怀,“不哭了,我?来想办法,把他救出来还给你,好不好?”
韩千君哭得一塌糊涂,听他如?此说?茫然抬起头,目光期盼地看着他,“真有办法?”
辛泽渊摸了摸她哭红的脸颊,应道:“有,此处宫门进不去,但天色马上要亮了,文武百官进朝朝拜,太保门会打开,我?进去求陛下…”
韩千君脑子一时糊涂,没想到这一点,只要能见到皇帝,便有希望,乖乖地点头,“好。”
辛泽渊抱她起来,走向了马车,把人放在?了马车上后,辛泽渊没上去,柔声道:“先回家?,其他的交给我?。”
辛公子把他的大氅给了自己?后,身上只剩下了一层单衣,能想象得到听到消息后,他有多着急,韩千君唤住他,“辛公子。”
辛泽渊回头。
韩千君解下了身上的大氅,披回到他身上,跪坐在?车沿边,一面替他系着衣带,一面嘱咐道:“陛下若是不见你,你便想办法去找昭德皇后。”
可真到了那一步,父亲多半也出不来了,韩千君含着泪道:“陛下当真不愿意出手?相救,那他便是从一开始就打算了要牺牲父亲,以此向太上皇表明自己?要翻案的决心。”韩千君忍住恐惧,把自己?心头的猜想全都?告诉了辛公子,“且父亲一死,姑母绝不会罢休,必然会动用一切手?段与太上皇拼个你死我?活,还有父亲的部曲,国公府一倒他们?的官职也将不保,光脚不怕穿鞋,说?不定?还会反。曾经秦家?的旧部,知道父亲为了秦家?案子而死,更不会善罢甘休…”抬头看向他,紧张地道:“若见不到昭德皇后,辛公子就去找漓妃娘娘…”
辛泽渊听她说?完,目光内露出了赞赏,抬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夸赞道:“没想到千君这么聪明,好,我?都?听你的。”
“辛公子也要小?心。”
“嗯。”辛泽渊一笑,低头唇瓣碰了碰她的手?指,“我?走了。”
韩千君点头。
突然想了起来,又唤住他,“辛公子,婚服已?经做好了,待父亲与兄长回来,我?便去试穿。”
辛泽渊人已?经到了马下,转身看着跪在?马车上的小?娘子,含泪带笑地朝自己?望来,青色的天光在?她背后冉冉升起,那张冻得发红的脸庞越来越清晰。
吴婶子说?的没错,她就应该活在?阳光里。
辛泽渊冲她笑了笑,“好。”婚服乃母亲与国公夫人亲自把关,所有的珍珠与金丝是他挑选的,她穿上一定?会好看。
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回到了辛家?。
进门时,天已?经亮了。
辛泽渊径直去往辛太傅的院子,到了廊下,见卫管家?与几个码头总管都?守在?外?面,问道:“老爷子起来了?”
卫管家?见他面色匆忙,也不敢多问,回道:“起来了,正在?等公子,大爷刚进去。”
辛泽渊跨步入内,一进去便听到了辛大爷的哀求声,“父亲都?恢复了官职,为何我?就没有?还有子京,他考上了状元,个个都?回到了官场,你们?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商行…”
辛太傅没出声。
辛大爷继续道:“父亲,我?也是您儿子,您偏心得太过分?了,老二?不在?如?今只剩我?一个独苗了,您还不愿意待见我?吗…”
辛泽渊今日没功夫也没心情听他闹,进去便打断道:“出去。”
“你!”辛大爷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副趾高气扬的样,指了指他,“我?是你大伯,你怎么与我?说?话的?”回头看向辛太傅,状告道:“父亲瞧瞧,这就是你纵容出来的后果,如?今连个晚辈都?敢对我?喝来呼去。”
辛太傅听到辛泽渊的嗓音,才睁开眼睛,冷冰冰地看向辛大爷,“出去。”
辛大爷:……
“行,我?就是捡来的,老二?才是您老亲生的!”说?完一甩衣袖,愤怒地走了出去。
辛泽渊缓缓走到辛太傅对面,掀袍跪坐在?筵席上。
辛太傅抬眼看他,没问韩家?到底怎么样了,只问道:“做好决定?了?”
辛泽渊点头,沉默了一阵后,轻声道:“从孙儿重返官场的那一刻,便预料到了有这么一条路,孙儿无?悔,唯独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祖父的教导之恩。”
辛太傅摇头,不意外?他的选择,眼里却忍不住有了湿意,“不是你愧对我?,是我?愧对你,当年我?选择了先太子,是我?把你带到了这一条路上,如?今你要用我?的道理,去走一条不归路,是祖父对不起你…”
“祖父能教我?道理,却无?法左右我?的思想,信与不信听与不听,全在?孙儿自己?,今日孙儿选择了昭德皇后,便是认同了祖父的这一条路是对的,无?论后果如?何,都?是孙儿心甘情愿。”
辛太傅突然问道:“你不恨她吗?”
辛泽渊没说?恨与不恨,世事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憎恨而改变。在?他面前她或许称得上是一个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