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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着幼童的妇人手上的文书。

“你进宫快一年,户部外面推行符信制也快一年了。凡出入各大城池官道、要塞者,须有符信为证;长安城内也随时有户部的人抽查,不持符信者可以直接羁押,为的便是将我们这群不见天光的细作赶尽杀绝!”

“当时你进宫时,宫内还乱着,是故那病死的宫女群青前脚被拖出尸体,后脚你便被我的‘杀’带进掖庭,顶她的身份,如今却是根本不可能了。”安凛说,“如今六部已经走上正轨,宫里也有燕王妃管理,很难再找到纰漏。”

“那张纸就是符信,需要随身携带?”群青观察了一会儿,指着那妇人道,“那宫籍呢,是宫女的身份文牒?就如从前,百姓的户籍一样?”

“正是如此。”安凛道,“只是如今,城内百姓都被户部清点统计过,换了特制的符信,每日带在身上;贱籍的乐妓、巫医,就连流民都有,只是种类不同。你要出宫,先过了宫内那关,他们会把盖了驱逐印的宫籍给你。”

“我能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宫籍帮你换了符信,等林瑜嘉追出来,你已进了肆夜楼。这肆夜楼可是个吃娘子不吐皮的地方,林瑜嘉绝对要不出人,届时我再禀报主上,把你要过来。”

结合安凛方才说的话,若没有这符信,连出城都困难,这令群青心中一沉。她想了一想,问:“安大哥,这符信看起来不过一张纸而已,不能伪造吗?”

“你当李家人是傻的?户部自有验证之法,不被外人所知。户部尚书原是燕王的部下,此法听说是燕王府一个姓陆的谋臣想出来的,我们也曾想过假造,或是探听验证的办法,折了好几个人,如今户部是一个人也没了。”安凛抱怨。

二人一起看着那妇人和孩子被官兵带走,西市内一阵混乱,但听说是调查细作,很快又恢复了秩序。

群青心底一片凉意,仿佛那个被带走的人是她自己。这雷霆手段,如此令人窒息,姓陆的谋臣,不会是陆华亭吧?

想到此处,群青暂时放弃冒险作假的念头:“需要带驱逐印的宫籍,就是得走正路出宫,倒也无妨。我已有个想法,只是需要点时间。”

她记得上一世,这一年的年底,会有一次大放宫人的庆典,只是这是因为重生才得到的信息,不便说出来。

“宫中管理森严,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安凛好像在安慰她,“左右你也不必着急……听说主上已给我派了一个新的‘杀’,接替死了那个的任务,她已在路上。若此女还不中用,我会联系你,到时才需要仰仗青娘你。”

群青不由得看向安凛,安凛的神情有几分不自在。难怪他刚才吞吞吐吐,答应得并不爽快,原来他已经有一个新的下属备选了。

安凛固然欣赏她,但假如昭太子新派来的这个新的“杀”能力卓绝,将宫外事务完成得井井有条,那还有她什么事?那样,他便没有那么强的动机帮她出宫了。

“安大哥,既然有细作折损,想来这任务有些难度。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杀’的任务是什么?”群青用黑眸望着他,“我愿意跟她竞争。我应该是更快的那个。”

安凛也吃惊地看向她,这细作的任务费力又危险,每个人接到任务,都须得闭着眼睛做一番心理建设,没想到这也能竞争!

“那林瑜嘉,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急切脱身。”安凛不禁道,“他不会是……仗着婚约,对你动手动脚?”

见群青低头不语,安凛心中愈加同情,对林瑜嘉的嫌恶之情也愈深:“我会在主上面前帮你参这个林瑜嘉的,什么东西……”

两人正说着,忽地从内室跑出一个女童,撞见群青,一脸委屈地转向安凛:“阿爷,你说好将糖葫芦留给我的……”

群青忙将糖葫芦递给了女童,有些意外:“安大哥,你都有孩子了?”

安凛细心给那女童理好衣裙,穿好虎头鞋,戴好脖子上红线穿的骨哨,打发她出去玩,方尴尬地回复:“卖油饼的月娘的郎君死了,孤儿寡母的,我们便凑成一家,扶持着过活罢了。”

提到家人,几丝不自在的温柔从安凛眼角的褶皱中溢出来,和从前的冷厉模样大有不同。

群青望着他,感觉有欣慰:一个有家人牵绊的人,想来不会为南楚疯狂的卖命了,以后若能跟着安凛,应该能轻松不少,届时更容易脱身。

对话既已经被打断,安凛便重新包好一根糖葫芦,趁机将写着任务的蜡丸塞在纸袋里交给群青。群青把糖葫芦放在篮中,离开了。

……

出宫不易,群青抓紧机会,踏上熟悉的小路,三拐两拐到了养病坊。

这里来往的人手中提着药包,穿着朴素的僧人,与普通百姓相互礼让。

养病坊的前身是灵悼寺。两年前长安城破,伤亡惨重,城内的郎中和医僧自发汇聚于此,把伤者收容进庙内疗养。后来,这寺庙就慢慢形成了数家医馆,病人络绎不绝。

李郎中的医馆便在其中。

养病坊大门敞开,院中竖着一座莲花座石碑,碑下靠着祈福的红烛,看病买药的人自石碑右边进,看好的便从左边鱼贯而出。

群青顺着看病的人群进入正东的法殿中,按照记忆的路线,去李郎中的医馆寻找芳歇。

东殿与后殿打通,比群青离开时扩大了几倍,容纳的病人也多了几倍。殿中三位郎中坐诊,桌案前排出了长长的几队,靠墙还有干净的草垫,让等待的人稍作休息。

群青随着几个妇人坐下,目光穿过人群,瞄到了正在给人诊脉的芳歇。

那少年身着青色法衣,因年纪小,尚未冠发,头发披散在后颈,把脉开方的动作却已经十分老练。

群青掀开羃篱,看得更清楚,也更讶异。她离开时,芳歇还是个瓷娃娃一般的孩子,短短一年,他却已经完全显出少年的清秀姿容了。

芳歇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直直望见群青的脸,呼吸立刻乱了。

群青打手势让他继续写方。

她来医馆,一来是想看看芳歇,二来,是林瑜嘉要的大量的蓖麻油,从熟人这里拿取更放心。

芳歇的心明显乱了,时不时便要抬头朝她张望一眼,他眼里写满不安,好似担心一个不注意,她又会消失。

群青无奈,微弯唇角,下一刻,笑容凝固在脸上。

另一旁的队伍中,有人随着芳歇的举动扭头看向她。

这人身着白布衣衫,但因身姿挺拔,将这薄而透光的衣衫穿出几分闲雅之气。随意转身时,衣衫贴住劲瘦的腰背,翘起的两袖轻盈如翼,高束的腰带上,匕首香囊碰在一处。

群青目光一转,对上那张神仙公子一般的脸。那双眼很黑,眼尾微挑,如夜中燃火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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