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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两人腰都挺得很直,之间隔着一个人的空隙。

李焕半晌才开口:“圣人临时有事,未能听我解释,这次是又白跪了。”前来赴宴,他脸上的青铜面具换成了半幅金箔面,露出抿着的唇。

他手上陆华亭塞的纸条,到底没用上,字迹已被汗水弄得看不清楚,他顺手便揉成一团。

“我想过了,不就是青海,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当日能从怀远走出来,便一样能从青海走出来。”李焕说,“只是连累了王妃,对不起。”

“殿下别说这种话。你我夫妻一体,怎谈连不连累?事情没有最终落定,还希望殿下不要提前放弃。”萧云如虽然失望,但仍然镇定柔和,“殿下要送宝安公主的瓜果与药酒,嫔妾已帮殿下送过去了。”

李焕很尴尬:“这跟你无关,以后你不必操持这些。”

萧云如往香球内添香,神色平和恬静:“都是嫔妾分内的事。”

殿内憋闷得像蒸笼,李焕静了一会儿,抓起扇子,用力地扇。

萧云如问:“怎不见陆长史?”

李焕拿扇一指:“那儿呢。你看,他还有闲心在那射箭。”

高悬在空中的靶子插满了鲜花,是图个好彩头之意。孟观楼一箭正中靶心,带得靶子像秋千一般高高向后荡去。

周遭的大臣交口称赞,耳边“嗖”的一声轻响,一支竹箭破空而去,铮然射中花心。方才钉上的那只箭竟恰好被劈作两半,随花瓣坠落在地。

周围的大臣傻了眼。孟观楼回头,正见陆华亭把竹弓放在盘中,黑眸望着他笑道:“承让了。”

孟观楼的眼神简直像要吃人。两人对上,并非一件妙事。丹阳公主眼尖,挤了过来。

丹阳在场,孟观楼强忍没有发作,只垂眼看陆华亭手上缠着的透血的布帛,狠狠道:“这乌骨鸡,在身上插满毛,也变不成凤凰。”

说罢,两人擦肩而过。丹阳公主拉着陆华亭的袖子,被他抬手间不动声色抽出来,丹阳也不在意,又讲一遍刚才的事情:“陆卿,当日心情不好骂了你,你别往心里去。搅散一桩坏姻缘,陆卿这是搭救了本宫。”

丹阳的手正要搭到他肩上,陆华亭就像背后长眼一样蹲下去,从地毯上拈起一枚花枝。花枝的主人——插了满头花的郑知意,正背对他吃葡萄呢。

他下意识往郑知意旁边一瞧,没看见那人,只将花枝不动声色收进袖中:“孟观楼本就不配。”

丹阳收回手,笑吟吟地打量陆华亭的脸:“不愧是家生兄弟,你生得比他更漂亮,想来其他地方也比他更强。他既不配,那你可愿意侍候本宫?”

陆华亭唇边的笑凝了凝,显然受到了冒犯,松垮垮地落座时,却又笑得更深。他的眼梢上挑,一笑便有种光艳璀璨的风流意味,语气却很淡:“殿下要人,臣不是送了个人给殿下吗?”

“什么人比得上陆卿呢?”丹阳说。

李焕听不下去了:“阿姐你烦不烦?他比你小那么多岁,何必总拿他取笑。”

“三郎真会说话,阿姐玩笑罢了,不抢你的人,不过是见陆卿多年不娶妻,好奇他喜欢什么人罢了。”丹阳公主丢了他一颗杏子,靠在软垫上,对陆华亭埋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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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献上的那姓苏的郎君,跟木头没区别。要不是颇善书画,早就被我扫地出门,从哪找的酸腐书生,是专程气本宫的?”

陆华亭将丹阳身边的家令扫过一遍,黑眸中笑意淡了些:“臣不是让殿下带他来吗?”

他并不习惯,事情没有按他的预想发生。

“你的话我怎会不听。”丹阳吐出樱桃核,“他笨手笨脚,方才被宫女泼湿衣裳,更衣去了。”

宫女?陆华亭回头,想到什么,视线直直穿过晃动的人群,郑知意身旁只有揽月一人服侍着,群青仍然不在。

丹阳随即道:“郑良娣身边的奉衣宫女。”

陆华亭手背上青筋一跳,坐了一会儿,寻个借口离席。

-

夜色已深,四面上灯。

含元殿有东西两偏殿,里面人影重重,陆华亭往偏殿看一眼,便果断离去。

他逆着赴宴的人潮,走得极快。他的脸在往来灯笼映照下时而明,时而暗,唯有一双眼极为明亮。

上一世拷问南楚细作,他得到过一张详细的宫禁密道图。

脑海中的地图,清晰得如在眼前。

前方有个破旧的小观,掩映在柏丛后,是前朝留下的,离含元殿最近的、含有密道的隐蔽之处便是此处。

陆华亭蹲下,仔细观察门前的野草,草被踩倒,内里有凌乱的脚印,像两个人相扶而行,直通观中。

他看了一会那脚印,白玉般的脸上没有表情,站起来,一脚将门蹬开。

第23章

风带着烛焰猛烈地摇晃, 那一段肩膀的白贴近象牙,又如凝霜。

它一闪即过,是因为小娘子从容套紧上襦, 还因为陆华亭下意识闭了眼, 眼前一片黑。

再睁开,光怪陆离中,只有一人跪在蒲团上,低头系裙带。

她的头发原来这么长,可以一直蜿蜒到腰后, 散落在裙摆间, 又因发丝黑而顺滑, 被照出妖异发冷的色泽。

陆华亭抬眼, 她头顶之上,便是白玉雕成的菩萨像,宝相庄严, 拈花垂眸, 安静地俯瞰着两人。

陆华亭略感荒诞地扯了扯唇角:“娘子——面对着观音更衣?”

无论信不信鬼神, 都很荒唐。

“不妨事吧, 这是菩萨的庄严女人相。”群青仰头看了一眼玉像, 反手将鸦黑的头发挽成单髻, 插一根簪子固定,“是当值女官给我指的更衣之处, 就是怕在偏殿与贵人冲撞,没想到这里也有外臣能找来。”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陆华亭笑意收敛,冷然看着她道:“一点不慌, 是有备而来,你是在此地专门侯我的, 别演了。人呢?”

“谁?”群青问。

“娘子知道我说的是谁。”

群青略一思忖,说:“长史是想找被我泼湿衣裳的那位家令,他肯定在偏殿更衣,难道我一个宫女,会把他带到此处,跟我一起更衣?”

陆华亭笑了笑。群青起身,在他看自己的眼瞳中,看出冷然逼视之意。

他不信。

“毕竟长史不觉得,这地方很小吗?”群青站起来,果然只用三步就走到陆华亭面前,直勾勾对上他的眼睛,“你自己看看,两个人在此更衣,根本施展不开。”

陆华亭方才注意到,此阁四面被藏蓝软呢帷幕包围,空间非常狭窄,让人憋闷得像钻进了棺材。这点距离,足够群青看清陆华亭黑亮的瞳仁,还有那瞳中很浅的杀意。

他表情未变,但额上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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