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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狷素对视一眼,唤了屋内婢女们出门,排好队,一个一个进屋来,敬香唤人。

陆华亭立在一旁,听着耳边高低错落的“夫人”,他望着门外的日光渐渐偏西,眼见那长长的队伍越截越短。忽然他道:“行了。”

“都出去。”他说着,将大门掩上。

厢房内十分静默,只剩他们二人。

陆华亭拿起三炷香正要点,忽然迟疑了,望向菩萨像。

他这般弑父弑师,身怀大罪孽之人,是否会令菩萨迁怒于群青。

半晌,竟生出从未有过的犹疑恐惧之意,把将香放了回去。他站定片刻,撩摆跪拜,行罪人大礼。

这才起身,凝眸注视着群青的脸。

“群青。”他唤道,“娘子。”

“六娘。”

“青青。”

“……”

他垂睫,抚住她的肩膀,微微启唇,“时谕青。”

“时谕青。”

“时谕青。”

-

“时谕青。”

风雨之中,绣房窗外,群青蓦地把手中银针插在绣布上。

黑暗之中,她只怀疑自己独自待得太久,出现了幻觉。

不会有人此时来找她,因为她本也不认识什么人。

但她清晰地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那声音穿过了雨声,十分的执拗。

群青坐定许久,爬起来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

他通身布衣都被雨水打湿了,垂髫黑发贴在脸上,但一双漆黑的眸子却直勾勾地望着她。他有一张如风雅逸,如雪冷诮的脸,嘴角却微微向下,像是有些不快。

群青自出生以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不免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你是谁?”

“时谕青,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未来的郎君。”少年唇边的不快更甚,雨水不断地顺着他的下颌滴下。

群青仰头看了少年半晌,确认自己不认识他,她迟疑道,“婚约……林瑜嘉变样了?”

少年面上变色,看瞳中神情似是恼了:“我不是林瑜嘉。好好看看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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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青闻言,大胆地盯着他的脸,又好奇地打量他的衣裳和鞋子。他的衣裳破旧,一双鞋子更是几乎磨破,陷在污泥中,令她生出了恻隐之心:“你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少年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脚下,答道:“我踏过半个河山,走了很远的路,走了很多年,才找到你的。”

群青知道了,他是那朵多出来的红花,是精怪化人,是梦中奇遇,于她几乎封闭的少女时代不可能遇到的人,她很高兴见到他。

她从袖中拿出那朵红花,问他:“这是你的东西吗?”

少年勾唇:“你果然记得啊。这是我送你的东西。”

“时谕青,我是来迎娶你的。”他道,“你若是过得很不顺心,那就跟我走吧。”

说着,他拉住她的袖子,似要将她拉出那一灯如豆的狭小绣房,奔入广阔的天地和风雨中,正如她无数次企盼的那样。

那纸上的画、消失的信、苦涩的瓶,如茧的帷幕浮上心头,终归是想要知道真相的心占了上风。群青一把拉住了他袖中的手,少年的手冰凉但有力,反握住她便向外跑去。

群青又转头,望见雨幕中阿娘远远立着、如石像一般的不甘影子,终有些不安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呀?很远吗,要出了长安城吗?”

少年侧过脸,有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望向他们紧紧交握的手:“娘子,我是你的了。只要你不放开我,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呀。”

……

大梦退散的白光中,群青无声睁开眼。陆华亭定定望着她,在她肩上的手指蓦然收紧。

未及反应,她坐起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脖颈。她的乌发轻轻散落在他手背上,陆华亭早就无声地将她抱得更紧。

第132章

“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叫人去做。”陆华亭抱着她, 群青本就纤瘦,经此一劫,更如一片浮萍, 几乎依偎在他怀里。

他却极受用,又将她圈紧了些。

群青额上全是冷汗, 身上几无力气, 还未从那起伏的心境中脱离出来,脱口而出:“西市那家菱心记, 不知为什么排那么长的队。光是替人买了,自己还没尝过。”

陆华亭“嗯”一声:“这还不简单?”

他腾出一只手,取一枚金珠捏在手中, 砸开了窗棂。金珠被窗外的狷素接个正着, 道一声“领命”便没了踪影,只余花枝摇晃。

“你要出门?”

群青忽地注意到,陆华亭穿的是件织锦缺胯袍, 蹀躞带上,悬一把崭新的鎏金仪刀,刀鞘凶手凌厉狰狞,金鱼袋也换作一只陌生狭长的银袋, 不是平时上朝的打扮。

她有些奇怪, 抓住银袋, 想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令牌, 下一刻, 陆华亭一把按住她的手, 阻止了她的动作。

“娘子,知道我这几日怎么过的吗?你身子受不住就不要乱摸。”陆华亭在她耳边轻飘道,“圣人令我一起武举, 故而赐刀,我要上一起校场的。”

群青松了手,原来又到了武举的日子吗?

陆华亭已叫人进来,门外侍候擦身、更衣的侍女顿时鱼贯而入,一起来的还有薛媪和李郎中,薛媪捧着针,李郎中端着药,知道群青醒来连声贺喜,又是一番关切叮嘱。

群青被按着施针喝药,厢房内挤满了人,陆华亭反到站到了外间,远远地望着她。薛媪给群青施针,她却一声不吭,让薛媪如同扎在棉花上:“我其实未曾有孕吗?”

“确实没有。都是若蝉那倒霉催的害的。”薛媪道。

“若蝉怎样了?”群青紧接着问。

“死了。”薛媪道。

侍立一旁的武婢道:“若蝉下毒谋害主母,抢夺太孙,意图制造宫乱,被大人追击,畏罪自裁了。”

“宫中已查实,若蝉是南楚细作‘天级’,能藏匿宫观多年,圣人震怒,连带尚宫局的好几位宫官都受了贬职牵连。”武婢窥着群青的神色,“夫人放心安养,太孙一切安好。圣人没有怪罪,大人都处理好了。”

群青没有说话。

这结局她几乎已经预料到,若蝉果然就是剩下那个“天”。

听闻昌平公主和禅师曾驯养过一批杀手,找来幼童从小培养,称为“血童子”,后因老臣参奏不得不停止,这一批毒童子也就销声匿迹。若蝉如此年轻做到天级,她极有可能就是那批剩下的血童子。

可是心中的疑惑,越聚越多。

假如若蝉就是“天”,那么早在她第一次试图出宫时,若蝉就应该知道她已背叛南楚。

身为天级,应该像徐司簿那样急迫地杀她才对,为何若蝉却无动于衷,这难道不是违背了南楚细作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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