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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陆九叙走后,他把她喊进书房,破天荒地递给她一封信笺,继而询问起她的意思来。

她看了眼书信,竟是端容公主萧来仪所书。

公主不知何故,知晓了自己随裴璋回到洛阳的事,说是婚后百无聊赖,想要邀她去府上赏花一叙。

但凡能够出门,对阮窈而言都是欢喜的事。且公主身份尊贵,与之亲近只有好处,又怎会不情愿。

裴璋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竟当真安排好人,送她去往公主府上散心游玩。

端容公主的府邸院墙高大,连牌匾都是用金丝楠木所制成。她随着侍者入内,沿路行来,满目楼阁层叠,分外富丽。

还不等阮窈走进内院厅堂,不远处便有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喊声传来。

“公主……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这哭嚎实在凄惨,她连步子都不由一滞,下意识循声望过去。

只见一名侍女装扮的年轻女子正跪在院中,双颊被打得高高肿起,细密的血珠不断浸出,又被眼泪冲开,疼得她连连抽气。

阮窈撞见这一幕,心中蓦地一跳,面色也有些发白,不再多看了。

这挨罚的婢女又哭了几声,穿着秋香色纱衫裙的端容公主走了出来,俏脸上满是怒容,“给我滚!”

她只得暂且止了步,总不好这当口上前去问礼。

有眼尖的侍女看到阮窈,同端容公主说了,公主这才抬手示意她进去。

两人坐下后,阮窈离得近了看她,不由一愣。

公主一双凤眼肿得像是熟透了的桃子,憔悴了不少,从前的娇艳风姿

也折损过半。

“数月不见,公主怎的清减了?”阮窈没有问及方才那侍女,只颇为小心地关切道。

端容面色铁青地倚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团扇,先是没吭声,忽然不知想到什么,猛地将扇子砸在地砖上。 ??阯????布?????????????ē?n?2??????⑤?????ō??

“我真是瞎了眼……”她咬牙切齿。

阮窈被吓了一跳,眼见精美的扇面摔得裂开,连忙出言去安抚她:“公主何出此言?”

端容发过怒气后,本就红肿的眼眸骤然又浮起一层水色,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神色转为惶然。

“我竟不知,我的贴身侍女是几时与何砚有了首尾,如今连孩子都怀上了!”

她兴许是伤心得糊涂了,竟也顾不得脸面,一股脑都同阮窈说了。

方才那名侍女叫作听夏,随着公主一同长大,腹中的孩儿如今已经落掉了,往后却不知该作何安排。

“公主何故要伤心?”阮窈听得也不禁心中愤愤,出言劝解她道:“公主永远是金枝玉叶,但何驸马不是。倘若公主喜欢,人尽夫也,大不了休了他便是。”

今时不同往日,总归她有裴璋护着,不必像那时在建康,唯恐说了什么惹得公主不快,故而阮窈说得都是肺腑之言。

端容眉目间仍是郁郁不乐的,“我从前时常笑话皇姐,他们夫妻二人貌合神离,各自风流。却原来我连皇姐都不如,自以为寻得了位有情郎……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如何能甘心!”

阮窈不会像旁人一样劝她大度,也并不反驳她,甚至还随她骂了几句何砚。

只是中途她望着公主流泪的脸,也不由略微哑然。

倘若自己有公主这般的荣华地位,又何必非要择其一人而终老,凡事只求尽兴就好。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男子自古以来多薄幸,不忠不贞实在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待端容情绪平静了一些后,她才怏怏问起来阮窈的事,“倒是我小看你了……”

阮窈很快便意识到她话中之意,心底难免会生出一股微妙的虚荣。

她当然知晓自己同这些世家贵女的差距,尤其是在与温颂打过交道之后。人人都将她视作微贱,可时至今日,倘若她想……她便能折下裴璋。

高高在上的裴氏长公子,也不过如此。

可惜这份自满并未维持多久,下一刻便被苦恼所取代。

毕竟她几乎没有得到切实的好处,仍是身不由己地依附于他,实在不该为此欢喜。

阮窈神色几变,没有答话。

端容却凑近了些,蹙了蹙眉,直言道:“你们之间……房事可还顺遂吗?”

她未曾想到公主的问话如此直白,一时间愣住了,连思维都变得有些迟缓。

许是自己陡然涨红脸的模样颇为滑稽,公主反倒有了几分破涕为笑的意思。

阮窈羞恼过后,也神神秘秘地凑近她,附在她耳旁说了句什么,逗得公主惊讶过后,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总归殿内没有旁人,任她如何胡言乱语,公主也不可能用她的一时戏言去与裴璋对峙。

她正慢悠悠想着,端容公主此时却正了正色,“邀你过来,实则并非是我的意思,而是另有旁人相求。”

阮窈疑惑地问:“旁人?”

“他搅了我好些天……”公主颇为烦躁地站起身。

第33章 保重那你倾心于我吗?

阮窈被端容公主带到了一处花厅前。

她狐疑地停了步,心里打起鼓来,扭头犹豫地看向公主。

“人我已经带到了。”公主显然耐心不多,转身便要离开。

而阮窈一眼就瞧清楚了此时正从厅中阔步而出的人,连忙扭身就想去留住她。

“霍逸不会伤害你,你们既有误会,不如早些说清。”端容公主见她慌了神,又皱着眉说了句,“你若在我府上出事,送你来的人岂能同我善罢甘休?”

公主都这般说了,阮窈也只好沉默地留了下来,手指紧紧攥住袖口。

府中庭院的景致极好,廊外植着几株深碧色的桂树,花朵到了这个时节,像是疏疏落落的细雪,甜香馥郁。

他的鞋靴踏过地上淡黄的落花,一步步向她靠近,高大的身形将原本和暖的秋阳都遮去了大半。

阮窈下意识便要朝后退,一脸警惕地问道:“世子有何话……”只是她话还未说完,腰身就被抱住,下一刻便重重落在他怀里。

霍逸身子弯下,下颌几乎抵在了她的颈窝,手臂炙热而有力。

“真是个没有心肝的女人……”他的嗓音闷闷的,又带着几分细微的咬牙切齿。“你可知道,那日你们在钱塘遇刺,我寻了你多久?”

就着鼻尖萦绕的清冽松香,阮窈这才回想起了他说的这件事,她似乎的确从某位侍者的口中听闻过。

或许她那时若是先被霍逸寻到,便会顺水推舟与裴璋了断……可落子无悔,即使现状并非尽如她意,此时才后悔种种往日抉择,实在是毫无意义。

“多谢世子一番用心。”阮窈道过谢,伸手去推他,他初时还不肯松,待她又推了几下,最终还是怕她痛,便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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