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8
住所上提出何等要求,他都会温柔的应允。
她曾有一回午夜梦醒,因为荒诞的噩梦而无法入睡,索性起了身,坐于窗下望着烛火出神了很久。
他许是瞧见光亮,深夜踏雪披衣而来,手掌因夜风而冻得冰凉,却不顾自己苍白的面色,而是问清原委后温声抚慰她了许久。
那夜暮色低垂,白炉子的火光映着他分外清俊的面孔,直至她再度沉沉睡去。
他也会唤她去书房对弈,阮窈自认棋品算不得好,棋艺还尚可,往往苦想一番,也能下出颇为亮眼的一步。然而每每到了后半段,却总被他春风化雨的棋势逐渐逼杀得退避三舍。
她想起阿兄过往所说,正如善战者无名,善弈之人亦是如此,对手若毫无还手之力,就根本无需所谓的妙手。
想到这里,阮窈便不愿再下了。
严灵院很大,后院最深处甚至还建有一座佛塔,只是看起来荒废了许久,门上还落了把大锁。
其余的宅院,则多多少少能瞧出曾有女子长居过的痕迹,她有时实在无趣,也曾抽丝剥茧地细细探寻,好奇裴璋的母亲是一位怎样的人。
她似乎笃信佛学,在许多经书上都留有字迹娟秀的注解。且**花草,宅院里甚至还建有一座带温室的花房,只是曾经栽育的种种花草早已枯败得不成样子。
阮窈常常在花房中待着,继而又发现了花架上的许多花种。她整日闲来无事,沉默着捣鼓一番,大多数花种竟也并未腐坏,便为花而忙起来。
裴璋并不拦着她,无事时还曾来过花房,见她正为一盆香橼的枯败所苦恼,遂也多看了几眼,随后又淡声点拨了几句。
她依照他说的法子来办,果真医好了花。
裴璋就像是一个生而就被上天眷顾的人,想要做的大多事,往往轻而易举就能习得。
种花如此,为她编发如此,床笫之事如此,而困住她……亦是如此。
*
雪停之后,别院有侍女下山采买物件。
她次日午后再回严灵院时,手上还携着数种供花。
“是庙里办水陆法会吗?”阮窈恰好遇上了她,不经意问了句。
“娘子好眼力,”这侍女笑答。
阮窈也浅浅一笑,再未多说什么。
回到卧房中,侍女便忙着去拾掇薰炉旁正烘着的衣裙。
山上冷潮,一应衣衫都要用火炉细细烘薰。这薰炉中还添了某种幽微的香料,虽说味道浅淡,可日复一日地熏着,阮窈件件裙衫都蕴上了这股袭人的暗香。
她一声不吭,由着侍女为自己换好衣裙。
今日是裴璋的生辰,他早前便告知了她,会携她去山尖上的小亭烤肉。
阮窈神色如常,心里却觉着有几分可笑。
像他这样的人,定然不会喜爱烤肉此举,许是因着她曾与他讲过自己少时随阿兄烤肉之事,故而想要哄一哄她罢了。
这便像是,将一条本该活于江河湖海中的游鱼,捕至自己的掌心中,再想着法子堆砌上假山、假石。
待发髻梳好,阮窈忽地想起一事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我的竹镯呢……”她蹙起眉,低声说道。
侍女也愣了愣,迟疑着道:“似乎昨日便不曾见过了,娘子是将镯子落到何处了吗?”
阮窈细细思忖过后,咬了咬唇瓣,“似乎是落在花房了……劳你托人去寻一寻,这竹镯是公子所赠,万不能丢。”
“是。”侍女连忙应了。
见她转身出去寻人了,阮窈才提起裙角,快步走至床榻旁墙上的挂画前。
她踮着脚,抬手掀开挂画的一角,画后那面墙上赫然有一个形状怪异的小洞,像是被人用什么物件给全无章法地凿空了一块。
阮窈摸索了一会儿,再放下画卷时,掌中正攥着什么。
她小心地将物什藏于袖中,这才理了理鬓边发丝,若无其事地又走了出去。
第50章 欢心他是在尝试着讨得她的欢心吗?……
时气严寒,大雪纷纷扬扬落了几日方止,天地间一片昏暗。
祁云一下马车便裹紧了外衣,本想要咒骂两句天气,话刚到嘴边,就被呼啸的北风给缩了回去,化作一声幽幽长叹。
阮窈的伯父阮旭从前官拜校尉,在洛阳本该有一份好前途,谁想几年前因公职而伤了腿,而后才被调任到了弘农郡。
她是商户女出身,在阮旭眼中,本是不配为弟妻的。只是从前的夫人性情良善,病逝之前曾为此出言相托,而那外室也始终不肯随着自己夫君回府,正妻之位,这才不情不愿地落到了祁云身上。
她曾万分芥蒂于此,连午夜梦回都耿耿于怀。可如今历经种种变故,时也命也,只觉着能留得一条命在就极好,旁的早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事实上,她也丝毫不觉得阮窈的父兄会还活着。便连阮窈,她当初也并不敢抱有任何希望。
然而她活生生地回来了,与从前并无二样,爱哭又爱笑。眼瞧着二人总算能够就此安定下来,一夜之间,她却似是化作了青烟,再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祁云如何能甘心。
她加快了脚步,还不等走近阮宅大门,余光便扫到角门外正有一人牵马而出,身影竟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
来人发丝高束,身披着石青氅衣,行色匆促。
二人目光遥遥交汇了一瞬,继而都怔愣在原地。
祁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眨了两下,定定地瞪着眼前人。
“母亲?”阮淮面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即浮上狂喜,大步向她而来。
他们虽非亲生母子,却终归是骨血相连的亲眷。
祁云原以为他死了,如今乍然得见,眼眶霎时间酸涩不已,眼泪才一涌出,脸颊就被寒风刮得生疼。
阮淮原要冒着雪去泸州,不想阴错阳差与她碰上,忙又引着祁云一道折返,回屋去寻伯父。
过往的种种苦难,绝非轻而易举便能被冲淡,如今再想来仍如一场天翻地覆的浩劫。二人相对哽咽,纵使阮淮是个男儿,也忍不住也红了眼。
阮旭贯来是个言笑不苟的做派,此时见到祁云一个妇人风尘仆仆而来,哭诉两年以来的诸多遭遇,也甚是唏嘘不忍,良久都沉默不语。
孀妇二字对祁云而言,早就不是什么生疏之词。然而陡然从阮淮口中得知夫君的凶讯,她仍是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眼前一片模糊。
“胡人蛮悍,边地被铁骑肆虐地惨不忍睹,孩儿虽侥幸逃脱,却是个大不孝之人。”阮淮眼眶通红,拳头握得死紧。
“我本也想去洛阳,谁想时运不济,又在沿路遇上了强征的军队。不问名姓,不问来历,但凡是青壮男子便要带走。”他哑声说着,“我那时带着伤,行至半路,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