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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着祁云一同去探望,婴孩胎发浓密,脸蛋像粉团似的,正被乳娘抱着裹在襁褓中。

祁云喜爱幼童,连眼睛都亮了起来,晃着长命锁逗弄她。

瑟如在床上怏怏地睡着,见到阮窈过来才坐起身,沉默了半天,幽幽说道:“萧郎执意要去皇陵守孝三载。窈娘,你可否让裴公子去……劝他回来?”

此事她亦知情,瑟如自是不愿随萧寄去皇陵吃苦,可萧寄也不像是能听得进劝的人。

阮窈对上她焦躁的目光,做口型同她说话,可瑟如却听不明白。

无奈之下,阮窈只好拿来纸笔,提笔写道:“你若不肯去,留在洛阳等他便是。”

瑟如看清了纸上字句,眉间惆怅仍是难解。



当夜裴璋迟迟未归,虽是特意遣了人回去同阮窈知会一声,可她久等他未等到,总是觉着坐卧不安,索性去府门迎他。

天色全然暗下了,灯笼在檐角摇晃,朦胧光晕映着阶下花枝,娇艳中又透出几分冷意。

阮窈提着盏灯,站在夜风中,探着脑袋朝官道上望。

等裴璋下了马车,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贯来沉稳的步子也不由快了几分,而阮窈几乎是提着裙角朝他奔过来的,提灯所映出的光晕摇摇曳曳,将这浓夜瞬时就给破开。

随后她整个人都扑入他怀里,手臂也紧紧环住他的腰,再抬头瞧他时,一双眼眸被烛光照得光华流转,好似漫天星子都落入了她瞳底。

裴璋朝服还来不及换下,衣袍上还染着宫中龙涎香的味道,然而所有疲倦和烦琐都在这一刻消融。

他接过提灯,而后又用掌心掩住灯火,俯下身去吻她。

阮窈也微微踮起足尖,好回应他这一吻。

二人藏身于没有点灯的暗处亲吻,直至有仆从执灯走近,她心跳都加快了,连忙红着脸推开他。

裴璋若无其事地抬手,为她揩去唇角水痕之后,又将她手握在掌中,指腹轻轻揉着她的指尖:“窈娘,待我从广陵回来……我们便成婚。”

阮窈步子一顿,耳尖微微也发烫,可她想了想,还是用口型说道:“我也要去。”

他极快就明了她的意思,含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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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时节沿水路南下,两岸花如锦,叶成帷。

裴璋原本料想,阮窈定是不愿再回到这里,纵然他十分不舍,也并无要勉强她的念头。然而见她要与自己相伴同行,他反倒刻意放慢了行程,以免惹得她身体不适。

山中古刹仍如旧时,只是因着盛夏,草色愈发浓绿了,石阶上新生出些许青绿色的苔藓。

暮色温柔地落下,寺里也恰巧敲响晚钟。

悠远钟声一圈圈地回荡开,而妙静也是在这一刻,瞧见两道身影正拾阶而上。

男子身形高大清癯,肃肃如松竹,衬得身侧女郎窈窕妙丽,娇娇小小的一只,正微微仰起脸,由着他用巾帕轻拭额上细汗。

阮窈瞧见妙静,提着裙裾急急走上前去。裴璋见她步伐匆匆,担心她摔着,下意识伸出手去虚扶。

久别重逢自是感慨万千,偏生她眼下口不能言,只好扭头对着裴璋做嘴型比划。

他垂眸细细辨出,再代为转述给妙静。

而后,妙静带着他们绕去经阁内。

年轻的僧人削瘦而清俊,一袭僧袍洗得发白,眸光却有如一泓清泉,沉静中透着温和。

待看清来人面容,他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似是有些无奈,可眼眶随即又泛红。

裴璋则稳步上前,对他端正行了一礼。

“二殿下。”



妙静救下萧定,原是个例外。

冬至时山上下了场大雪,她不过是看着这瘦弱男子几乎要被雪所埋住,才拼力将人给拖回去。

后来他连日高热不退,为了救治这条人命,妙静只好下山去典当阮窈曾赠予她的金镯。

这对金镯是陛下赐于裴氏的御

宝,典当行的掌柜识货,一来二去,消息辗转传至洛阳,裴璋也随之被惊动。

阮窈始终难以置信,那僧人居然会是卫国曾经的皇太子。而裴璋也早就知晓萧定藏在此处,原该两个月前便来寻访,谁料阮窈忽然病倒,才拖延至今。

他邀萧定去严灵院中一叙,萧定面露苦笑,最终仍是垂眸应下。

两个人在禅房中秉烛谈了一整夜,裴璋踏过晨露回去,还未推门,便先行听见屋内衾被翻来覆去的细响。

阮窈一夜都没有睡好,许是因为他不在身边,也或许是因为……这座宅子里充满了种种不善的回忆,使得她心中久违升起一股怨气,变得有些焦躁。

熟悉的脚步声停在榻前,她闭着眼没有动,裴璋却俯下身,掌心抚了抚她的额角,温声道:“睡不着吗?”

阮窈叹了一口气,撑着手坐起身,用口型说道:“这儿气闷得很。”

裴璋见她一脸郁郁,便拿起阮窈的外衫要帮她穿好:“那我们此刻便走。”

她由着他摆弄,却不由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来时马车还停在山门下,此刻天色还昏黑着,更何况他彻夜未眠……

裴璋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淡声道:“无妨。”



山路朦暗,鼻端萦绕着微凉的水气,使人心神为之清明,残存的困意也消散了。

阮窈的手被他握住,由他引着往山下走。

东方既白,天穹现出一道细细的亮线,照出路旁几株枝干古怪的松柏。她眼尖瞧到,忽然想起了什么,步子随之一滞。

裴璋敏锐地察觉到,指尖轻捏她的耳珠:“在想什么?”

他不问还好,一问阮窈就更是闷闷不乐,同他比划道:“你放狗追我的那一夜……我就是在这里摔了一跤。”她努力用唇语说道,而后又去指那些柏树及林地:“鞋袜都湿了,摔得满头满脸的雪。”

“从前皆是我不对,以后都不会再叫你摔着。若你觉着心中不快,我便在此也摔一跤就是。”

阮窈看了他一眼,推开他捏自己耳垂的手,谁想这人像成了泥塑的,借着她这推拒的力道往后仰,而后闷声摔坐在地。

她愣了愣,眼睁睁瞧着裴璋一袭苍色直裾沾得全是泥土。

正值盛夏,那时还积着厚雪的地,眼下却是一片翠绿了。而她曾狼狈摔过的这条路,如今竟零零散散开着许多小花,像是洒了满地五颜六色的星子。

“那你为什么要在佛龛外头吓我?”阮窈用手去戳他肩膀,气声在他耳边嗡嗡嗡,尤带着恼意。

裴璋低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说道:“并非是想要吓唬你,只是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所以才在佛殿内……坐了半夜。”

他仰起脸时,幽黑的眸子光华流转,又蒙着一层湿润雾气,无端端地令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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