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7


意味。

可脸上也真是红若胭脂了,她道:“王兄先洗,溶溶出去了……”

语罢,拢起湿淋淋的衣裙,就要落荒而逃。

“站住。”他却叫住了她,“那个帕子,你打算给孤绣什么图案?”

什么劳什子帕子,不过方才随口许诺,令漪实则还没想呢。她假笑问道:“王兄觉得呢?”

“王兄小名叫玄鹿,既有鹿字,我便想绣这个,只是还没有想好具体的图案。不过‘覆鹿寻蕉’、‘鹿王本生’都有不错的寓意,再不济,还有‘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只是不知王兄更喜欢哪个呢?”

她说的这些,的确是历来最负盛名的跟鹿有关的典故,但嬴澈一个都不喜欢。

他皱眉道:“孤不喜欢这些。”

“《野有死麕》的典故听说过吗?鹿车共挽呢?就绣这些吧。”

令漪闻言一愣,慢慢红了脸色。

那“鹿车共挽”也就罢了,讲的是后汉鲍宣妻桓少君追随丈夫安守清贫、乘鹿车归乡的故事,是称赞夫妻同心,安贫乐道。可他小名就有鹿,她怎么敢绣他来拉车呢?

那首《野有死麕》就更加荒谬了,“有女怀春,吉士诱之”,那分明讲的是青年男女旷野偷|情的故事……和眼下他们这境况何其相似!

令漪不禁有些羞恼,只疑心他是不是又在故意消遣她。再说了,她也不能真把他绣成一只死鹿吧?他这个阴晴不定的怪脾气,届时说不定又趁机发气数落她了。

面上自是笑盈盈的,一口应下:“好,都听王兄的。”转身便阴了脸,径直离开。

方才被她掐过的地方阵阵发着痒,他伸手去揉:“还有,你给他做了多少东西,一样都给我做一份来。”

“你最好诚实一些,反正,孤是会问你身边那丫头的,但凡你俩说的有一点对不上,孤立刻将她扔去喂鱼。”

令漪身影一僵,脚下的步子愈发快了。嬴澈神色漠然,隔着室中弥漫的水雾看那一道落荒而逃的纤细身影,半晌,唇边扯出个淡淡的自嘲的笑。

其实就算他也有又怎么样呢?就算他能得到她给宋祈舟的那些,那也不过是拾人牙慧。他有的,宋祈舟早就有了。他是自己要的,宋祈舟却是不必自己要,她也会巴巴地送给他,怀着满腔的情意……

他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更不是唯一。她会给宋祈舟写“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但待他,不过是虚情假意。

——仅这一点,就令他无比嫉妒。

*

令漪自浴室出来后,夜已经很深了。纱罩里的萤火微光一闪一灭,似是已经到了生命尽时。

萤火虫是不吃东西的,只吃露水和花蜜。令漪见状,忙换下一身水淋淋的衣裳,从衣匣里取了一套他的素色中衣穿上,去到外间找寻食物。

外面的书房也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她翻来翻去也没找到花蜜,这么大晚上,又不好叫奴仆进来,只好取了些书案上笔洗里的清水。

因见书桌上折子和书文十分凌乱,又俯身稍微整理了下,这一动,却有几封书文从书册里掉落出来,掉在了地上。

令漪俯身去拾,却被书文商写着的父亲的名字牵住了视线。那是……他府中幕僚有关她父亲迁坟事的上书。

有提主意的,有劝谏的,其中一封,就是建议他摒弃前嫌向清河大长公主寻求合作,给的理由是当年裴慎之下葬后公主曾派人去过北园,也许并非是传言那般对他深恶痛绝。

令漪愣住了。

原来……他今日宴请大长公主,为的是……

这样一想,她好似明白了他今天那些莫名其妙的冷脸和冷言冷语了。自己从昨日便不大搭理他,他今日却还要为了她父亲的事忙上忙下,没有回报不说,还要面对她的冷脸。换作是她,心里也必不会好受的。

何况他那么高傲的人,听闻与大长公主又一向不和,却要为了她父亲的事去求大长公主……

她是不是,真的做得有些过分了呢?

令漪心下涩然,在书案边呆立许久,心底宛如染上夜露,一片寒凉。

嬴澈自浴室出来时看见的便是她坐在书桌旁发呆的模样,来时她在看萤火虫,他都洗完澡了她还在看,他皱了下眉,用浴巾攘着打湿的头发走过去:“你又折腾这萤火虫做什么?” ?????彂???????ǐ????u???ē?n???????????.?c????

令漪以指竖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以手撑腮,嫣然微笑:“没有啊。”

“只是突然心生感慨,觉得溶溶和这小虫子很像罢了。”

“很像?”嬴澈不解挑眉。

“不像吗?”她含情凝睇地看他,念出简文帝的《咏萤诗》,“屏疑神火照,帘似夜珠明。逢君拾光彩,不吝此生轻。”

“‘逢君拾光彩,不吝此生轻’,溶溶的一生,不也是这样吗?一生漂泊无依,只有遇见王兄才有了依靠,有了光亮。只要王兄不嫌弃,溶溶愿意一生一世都跟着王兄……”

说完,她顷刻红了眼睛,一双明澈杏眼凝着点点情意,深情地凝望着他眼睛,实则却是在注意他的神情。

其实,她会说这话也不过是一时的感怀,不管怎么说,从小到大王兄对她还是不错的,也替她把华绾救了出来,现在还操心着父亲的事,他答应她的他都有在做,那么,就算是为了父亲的事早些解决,她也应知恩图报。

眼下,她能察觉得到,他仍是不大高兴。

左右不过是几句好听的话,能哄得他开心一些,说给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不管今后的路会怎么样,至少在这段时间里,她理应对他好一些。

就算是逢场作戏,她也该尽责一些,演得像一些。

对面,嬴澈看着女郎烛光下泫然欲泣、光芒璀璨的双眸,没有任何回应。

他如何看不出她是在借这萤火虫自比,向他诉说情意,说自己多么多么喜欢他,不过是一些好听的假话,只为哄他高兴。

譬如什么“愿意一生一世都跟着他”,那是万万不可信的。若是那姓宋的此刻回来,他丝毫不怀疑她会立刻转投对方怀抱。

可她愿意在他身上用这个心,也是个不错的开头了。便道:“你觉得萤火虫柔弱?”

方才他久不说话,令漪还以为被他看穿,心间紧张非常。此时见他接了这话才暗松口气,点点头道:“季夏三月,腐草生萤,由草气所化,难道不是么?”

“那溶溶有没有听说过这首咏萤的诗呢?”

他取来纸笔,自身后拥着她,握着她的手,以婉约秀丽的钟体小楷,在洒金的笺纸上写下:

“雨打灯难灭,风吹色更明。若飞天上去,定作月边星。”

一字一笔,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

钟楷更是她惯常练习的书法,令漪怔然抬眸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