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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丝涟漪,他看了闻禅一眼,斟酌着?道:“大多是?些不堪入耳的辱骂之言,也有旧臣说?殿下该义?不受辱、以身殉节的。”

“那你们可要小心点了。”闻禅勾了勾唇角,笑意冰凉而轻蔑,悠悠地道,“说?不定就有那等忠烈之士设法翻墙刺杀我,以免我辱没了家国?气节呢。”

听起?来她像是?在?恐吓,也可能纯粹就是?故意给人添堵,周遭宫人恨不得?连呼吸都憋住,裴如凇不卑不亢地道:“多谢殿下提醒,臣一定严加防范。”

裁缝量好了尺寸,回去缝制仪式所用的礼服,往后两日都没人再来打扰她。直到第二日深夜,她坐在?窗边发愣,负责洒扫打水的内侍端进?来一盆热水,却不小心绊了一跤,摔了个惊天动地的大马趴,正好一头栽在?了她脚下。

闻禅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忽然感觉裙摆被人扯动,脚下踩到了一个圆圆的、有点硌人的东西。

那内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惊惧不已,连连磕头告罪,其余宫人赶紧过来把人拉走,闻禅趁乱俯身,将那东西拾在?手中。等收拾干净躲进?床帐,才敢趁无人时借着?微弱灯光查看,是?一枚用纸包好、指肚大小的药丸。

闻禅紧绷的心神蓦然一松。

这一局是?她赌赢了。

前些天裴如凇过来劝说?,闻禅一直觉得?他话里话外?似乎有点引她往自?尽那个方向去的意思;上次她出言试探,裴如凇果?然接招,今天就有药送进?来。

闻禅赌他其实并不想促成此事,那每每在?外?等待他的白衣人与其说?是?陪同,倒不如说?是?监视。裴如凇出身名?门裴氏,就算投靠了相归海,多少也还有点世族公子?的傲气,侮辱前朝公主这种事实在?太过下作,传出去他一定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所以还不如顺水推舟送闻禅一程,既能稍微保全名?声,也算是?偿还了故主旧恩。

她把那枚药丸塞进?嘴里用力咽下,咬破指尖,在?衣带上留下“以身化劫,以死自?誓”的遗言,随后端正地躺平,合上双目,心想,终于?可以痛快地赴死了。

通明禅师的谶语似乎准了又不准,她确实没活过三?十岁,可是?即便断绝尘缘,最终也没有挣得?那一线生机。

也许是?她断绝得?还不够,如果?当?初舍弃掉父母亲缘和公主名?分,做个真正的出家人,说?不定这一劫就不会落在?她头上……

可是?家国?俱灭,山河浩劫,万千黎民百姓又怎么才能逃得?过呢?

一缕清苦的、带着?雪气的松柏香唤醒了她的知觉,闻禅人还没完全清醒,脑子?却先反应过来:人死了之后,还应该有“醒”的感觉吗?

糟了,不会没死成吧?

她猛地睁眼,被日光刺得?视线模糊,疯狂眨眼,好不容易能看清东西了,立刻环视周遭。床帐枕被都与原先不同,帐外?陈设雅致素洁,虽比宫里地方小,但一看即知是?富贵人家,心里提着?的一口气慢慢松了下来。

她撑着?床榻试图坐起?来,只觉四肢酸软无力,像从外?面随便捡回来安上的,不怎么听使唤,紧接着?就被推门而入的裴如凇吓了一跳,“咚”地摔回了床上。

“是?你?!”

“殿下醒了。”

裴如凇端着?一碗热粥进?来,放在?床边小几上,动手把帘帐挂起?来,语气和先前差不多,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不必惊慌。殿下于?十六日深夜服毒自?尽,叛军认定你已经死了,将尸首运至宫外?收敛,我有个朋友帮忙用另一具女尸偷梁换柱,已经安葬完毕,殿下现在?安全了。”

闻禅彻底懵了。

她眼不错珠地盯着?裴如凇的动作,飞快地消化他刚才那一番话,半晌后怔怔地问:“……假死?”

裴如凇眼里漾起?浅浅笑意,将粥碗递给她:“殿下果?真聪明灵醒,一点即透。”

他在?宫中时装得?像个背主贰臣,步步引诱她殉国?自?尽,等她坚定了心意一心求死,再用一颗假死药让她金蝉脱壳——正因闻禅一无所知,所以她的愤怒和绝望都是?真的,裴如凇的计划才能实施得?天衣无缝。

“你……”

闻禅手还不太稳,端着?碗直抖,几次抬起?勺子?又放下,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问:“你不是?……为什么要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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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归海以裴氏阖族性命为要挟,我不得?不屈从他。”裴如凇守礼地站在?床尾一步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事情演变到今日这个地步,是?朝廷之过,我们做臣子?的无能,却要让无辜的人承受代?价,没有这样?的道理。”

闻禅仿佛是?被热粥烫了,整个人轻轻抖了一下。

裴如凇道:“先前为了假戏真做,对殿下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生死关头,哪儿有这么多计较。”闻禅放下粥碗,强撑着?下地,朝他行了深深一礼,哑声道,“裴侍郎高义?,救命之恩,妾身铭感五内,来日必当?肝脑涂地相报。”

裴如凇还礼道:“不敢当?,忠贞二字是?臣子?本分,殿下折煞微臣了。”

两人相对默然片刻,闻禅刚醒过来,还有点使不上力的后遗症,扶着?床围坐在?床榻边缘,忽然想起?一事:“出了这种事,宫中那些看守我的宫人们一定会被追究,你的人怎么办?”

裴如凇大概没料到她会先问这个问题,停顿了一下,随即很轻地叹了口气。

闻禅忽然有很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那个送药的内侍不是?我的人,”裴如凇认真地道,“而是?殿下的人。”

闻禅:“什么?”

“他以前是?宫中最底层的洒扫杂役,后来因为殿下的缘故调进?柔福宫,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他心中一直记得?这份恩情,想要回报殿下,听说?殿下被叛军囚禁的消息,他便求我设法搭救殿下,自?己加入看守宫人来到殿下身边,暗中替我传递消息。”

“事发之后,相归海派人讯问看守宫人,他第一个站出来坦白,承认自?己为报恩帮助殿下自?尽,已被叛军处斩,枭首示众。”

闻禅眼前一热,被强压下去的泪意去而复返,行将决堤。

“他叫什么名?字?”

裴如凇道:“程玄。”

第69章

回忆(三)

如梦幻般花团锦簇的宫廷生活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 幼时记忆早已淡忘得比蝉翼还透明。闻禅在脑海里拼命寻找“程玄”这个名字,总算扒拉出一点稀薄的?印象:“我?想起来了,有一年春天宫中办赏花宴, 内侍们提前?整理?花圃, 只留下开得最好的?花, 把?那些品相不好的都连根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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