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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因为救下了马公, 破例从初级弟子,升格为高级弟子的曹班曹君实。”

“这么年轻!”同伴惊讶道,一时没注意到自己的音量,被身旁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齐齐看向曹班。

好在这位曹郎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轻轻抖了抖衣袖,就往正堂里去了。

正主不在, 门外两位一下没了顾忌,干脆就在廊下小声聊了起来。

“之前你说他是格物院医馆的主人, 我还以为年龄应该在你我之上呢!”同伴似乎还未回过神, 喃喃道。

“是啊, 听说是宦官的后人。”

“宦官?”同伴皱眉,表情顿时由原来的崇敬变为了鄙夷, 语气也有些愤愤:“难怪有这样的家底能够让他挥霍,原来是祖上作孽,压榨出来的民脂民膏!”

世家公子的表情也突然猥琐起来,道:“所以你看,他家这么急急地就给他取了字,你说,是不是因为'人越缺什么,就越渴望什么'?宦官本不应有子,这一朝得势,就迫不及待地冠个名头,好在宗祠那里和祖宗请罪!”

同伴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眼神看向室内的方向,又对世家公子道:“你说这曹郎君生得......”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卷竹简分别砸了下头。

“君子当敏于事!慎于言!”

两人一回头,见是书院的先生,当即行礼道歉。

年迈的书院先生摇头,凝声道:“你们该去和曹君实道歉。”

那世家公子还有些不服气:“先生,他救了马公,于马氏是大恩,但是不代表他的学识足够成为高级弟子,怎能因为一个人善良,就认为他有学识呢?”

老先生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学生,总算想起这人是万氏族子,万氏在郡中是仅次于马氏的大族,这位学生在中级弟子班徘徊多年,是最近才通过的考核进入高级弟子班,想来对曹班这样的空降兵是有些不服气。

老先生叹气道:“你若有不服气,也应当面与人辩论才是,背后说人是非,非君子也。”

这世家公子当然也不在怕的,直接和他的伙伴两个人进了内堂,直接走到曹班案前。

“曹郎君从初级弟子直接来这高级弟子的学堂,想必一定是精通六艺吧!”

这位公子之前在中级学堂就听说了曹班不通射艺,故而专门这样说,想让曹班下不来台。

周围的学子们看似在闲聊,一听这发言就知道有戏看,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曹班坐在案台边,并未起身,也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抬头看着对方,神情有些哀戚道:“原来方才是你二位君子在悄悄议论我已亡故的祖父。”

死者为大,百善孝为先,曹班搬出曹腾,道德制高点瞬间超级加倍。

这个时候无论怎么解释,都落了下乘,世家公子还想开口,又听曹班冷冷道:“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那世家公子脾性有些急,被这样一激,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见曹班身量瘦小,当下竟然头脑一热,直接动了手。

曹班避之不及,刚刚研好的墨砚被衣袖带翻,墨水洒在了衣服上。

坐在曹班前面的卢植本来就对这无故上前挑衅的世家公子充满戒备,他答应了郑玄要在高级班替他照顾着曹班的,这眼看着对方居然动手了,卢植一下脾气也上来了,起身就要推那万公子。

万公子的同伴家中本就受万家接济颇多,见状当然就要帮忙,随手拾起另一案上的砚台,就向着卢植泼去。

这一挥不要紧,不光卢植脸上被泼个正着,相邻的学子们衣袍也纷纷遭殃,这可都是冬衣啊!

当下就有人拿着毛笔当武器,那竹简当盾牌,混斗了起来。

正堂里一时墨汁飞溅,书简散落。

老先生教书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这么不讲礼教的,抱着头躲避都来不及,更加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最后还是人高马大的马日磾得到消息,带着仆役赶过来,平息了这场书院动乱。

当曹班和卢植下学后,见到郑玄时,郑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你,你就是这样护着君实的?”他指着曹班的被墨水染得一片片墨渍的衣服,无视卢植少了一边袖子的衣服,和同样漆黑脏污的衣襟。

卢植尴尬地咳嗽两声。

卢植不是本地人,经济条件也不宽裕,曹班就从格物院自己的冬衣开支里划了一项,请人重新裁了一套赠与卢植,算是答谢。

不过格物院最近财政开支缩减,曹班自己这身冬衣没有破损,后来就尝试洗了洗,墨印没有洗掉多少,只能又在外面罩一层半透明的绫,反而有种山水朦胧的水墨画韵味。

后来郡中有巧手的妇人,用三层绫罗纺出了类似的效果,衣摆上的丹青墨画栩栩如生,故而人称其为“墨云绫”,风靡一时,为世家文人所青睐。

又因纺出“墨云绫”妇人曾言,是梦见了一位俊美如仙童的年轻书生穿着这身氤氲墨色的衣衫,才灵光一闪,人们又称这种纹样为“书仙绫”。

关于融帝着“墨云绫”的故事,在《武书》也有记载——“及举孝廉,着绫服东出”,根据新唐史学家杜柏之的注“此'绫服'乃'墨云绫'。”

“墨云绫”具体的纹样现代已不可考,但是如今当地一种源自新唐的“水墨绫”,被列为了第五批国家级非实体文化遗产名录中,在当地的历史文化博物馆中可以见到复原实物。

彼时的曹班不知道这场学堂纷争在历史上的着墨,她只知道,那日之后,那位万公子就被逐出马氏族学了。

想来万氏虽然是扶风的第二大族,但是与奈何马氏这个第一大族的差距是断崖式的,万家的家主,一个五十多岁的长辈,还亲自领着万公子,来和马日磾这个三十多岁的小辈赔罪。

马融甚至为了这事,不顾年迈体弱,接连三天下了榻到正堂坐镇,马融不在的时候,不用来听课马日磾干脆在曹班旁边加了一个案,一副为曹君实撑腰的架势,着实是让曹班享受了一把“有后台”的安全感。

马氏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学堂里关于曹班不能惹这件事的颗粒度总算对齐了,再加上时间证明了,曹君实确实不是徒有其表的草包,如今格物院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些藏书最开始据说是他在党锢之时从兰台亲手誊抄救下来的,这要是知识一不小心进了脑袋,积累下来也不是开玩笑的!

能够安心进入马氏门下学习,总算是让曹班松了口气,她现在每天满脑子想着格物院上下千余口人的衣食住行,还要分神留心京师局势、北边战况,实在是费神劳心,马氏门下学堂礼仪并不如传统儒学严苛,毕竟马融自己就是一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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