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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士兵也孔武有力,自己要是动手,恐怕胜率不到百分之十。

算了,天下还是年轻人的。

皇甫嵩在内心长叹一口气,结束了不为人知的天人交战,拉开书简。

出乎他意料的是,书简并不是他所想象的先皇遗诏,甚至连诏书都不是。

这是一份汉室的族谱。

“前头的离我们太远,看看后面!”武宽见状兴奋道。

武宽出身凉州,说话行事百无禁忌,皇甫嵩不太喜欢他这一点,不紧不慢地展开书简。

书简拉至最后,灵帝刘宏之后,他们看到了天子刘辩,却没有见到弘农王刘合。

“可能那时弘农王还未诞生。”皇甫嵩摸着下巴道,士兵中有识字的,也跟着好奇凑上来。

皇甫嵩对此无甚兴趣,想让开位置,然而视线一扫,却发现了异样。

桓帝之后,灵帝之前,一众皇子名字之后皆备注了夭折。

唯独出现了两个例外。

——刘景,还有刘真。

“艹!这不对吧!”武宽也意识到了不对,大呼小叫地一喊,士兵们纷纷都去看那两个名字,皇甫嵩想挡都来不及。

但这也不能怪武宽,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桓帝无后,所以邓太后才从诸侯王孙中,挑选出了先皇,过继到桓帝名下,登基为帝。

这两个名字后面,没有备注早夭,至少说明,在将灵帝的名字写进这份族谱之前,景和真两位皇子,仍然在世!

明明有两个皇子,却选择过继解渎亭侯?这怎么可能!

皇甫嵩当即断定:“此份汉室族谱,定是有人恶意假造的!”

可武宽对此却有不同意见:“如果是伪造,为何不拿出来,反而是藏起来,还藏在这种地方?”

“况且,长乐宫每日有宫卫巡逻,什么贼人能有这通天本事,将竹筒放在牌匾后?”

显然武宽的说辞更令人信服,士兵们隐约察觉自己触及到了汉室秘辛,各个眼冒精光:“那依将军看呢?”

“要我说啊,这族谱一定是真的,不是说梁后善妒,故而桓帝无所出吗?一定是有人想保护这两位皇子,将他们送出了皇宫!”

“有道理啊!”士兵们恍然大悟,皇甫嵩拧起眉头,陷入沉思。

“那皇子们现在在哪里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武宽摊手,士兵们露出失望的表情,又听他道,“不过我们可以猜一猜。”

“将书简藏在长乐宫的牌匾后面,你们说,除了太后本人,还有谁能做得到呢?”

“我严重怀疑,这两位皇子,就是邓太后所出!”

“邓太后久居深宫,将皇子带出宫殿,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想必太后也不舍得皇子在外受苦,因此两名皇子,一定是由在长乐宫身居高位,而在民间,又颇有财富和地位的人抚养……”

武宽越说越离谱,可是细细想来,似乎真的不能排除这一匪夷所思的可能性,士兵们顿时议论纷纷,连皇甫嵩也不禁猜测起来。

“我听说袁氏兄弟不睦,是因为袁绍乃婢女所出,有没有可能,袁绍其实根本就不是袁氏子!”

“会不会是河内司马氏?我听闻京兆尹司马防有八子,皆为才俊,人称'八达',一门八才子实在少见,但若其中有两个是皇子……”

“你说'司马八大',我还说'荀氏八龙'呢,现在想来,慈明公辞官,会不会就是为了避人耳目……”

“荀氏的话,年龄对不上吧,况且未必就是在多子之家,要我说,有双子的也有可能啊。”

“就是嘛,曹——”

这人话才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失言,惊慌地捂住了嘴巴。

所有人顿时安静了,一时间,神色各异。

暮色垂帷,微风吹过,火把“腾”地一声,燃地更盛。

故费亭侯,大长秋曹腾有一对双生的孙子——长子名操,现为东郡太守。

次子名班,正是当朝司隶校尉,统揽长安朝政的曹班,曹君实。

而邓太后在桓帝时,曾住长秋宫。

第177章

初平三年, 长安宫室缮毕,复行元日之贺。

天子刘辩却在元旦的前一天突然犯浑,哭着闹着非要去北学府,延福宫差点没给他拆了。

北学府早就放了寒假,临近元日,学府只剩下留宿的学生和差役,不可能再把学府的老师叫去陪天子折腾,宫人们无奈,只能给天子灌了点酒,才好说歹说哄着刘辩睡着了。

谁知刘辩这一睡, 跟本叫不起来, 无人敢对天子动武, 延福宫只能去请示曹班。

长安重启正旦祭礼,政治意味浓重,曹班必须把形式主义拉满,除了大肆宣传,流程繁复考究外,上至皇帝,下至群臣,衣服全部由织造坊新制。

原本汉朝皇室的织衣部门是设在九卿下面的织室,长安取消了九卿,后续也没有恢复织室,宫廷的制衣需求以订单的形式,发至城内东西两大织造坊,竞争上岗。

曹班平时上朝, 穿的都是大臣的全黑朝服,但这次, 她换上了侯爵礼服,与皇帝的冠冕形制相似,冕服同样是上玄下纁,头冠同样是外玄内赤,宽七寸、长一尺二寸。

不同的是侯爵礼服绣七章纹,头戴七旒冕,其旒由青色的珠子和红色的丝线串成,只有前帘没有后帘。

衣服是成套裁制的,最内层都是新的,新衣提前熏过,穿上后,周身暗香浮动,融入辉煌的宫室之中。

延福宫来的时候,曹班已经换上旒冕了,正旦有三天休沐,但曹班是全年无休的,她昨天处理公文到了丑时,天不亮又要起来准备,几乎就没睡着。

冠冕很重,她行动受限得厉害,得知刘辩居然还没换衣服,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羡慕。

但心里可以狠狠羡慕,面上还是毫不留情。

“先请天子上驾吧。”

此去祭台还有近一个时辰的路程,先把人揣上,衣服可以路上换。

今天就算刘辩睡一整天,也必须架着他出去刷个脸。

幸运的是,也许是因为难得的安眠,刘辩在马车上精神满满地醒了过来,整个祭祀过程无比配合,还从礼官手里接过酒樽,亲自行了灌礼。

加了黍米和郁金草的酒液被倒在地上,以祼享先王,酒液的香气浸润大地。

长安开了酒禁,出名的酒品不少,用郁金酒是只是沿袭传统。

郁金草是一种姜科植物,其块根味道浓郁,酒液辛辣,刘辩倒完酒,就在高台上打了个大喷嚏,手里的酒樽差点没飞出去,把旁边的曹班吓了一跳,她身后的侍卫甚至有拔刀的,让曹班对面的符柯瞪回去了。

全程下来,刘辩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在喷嚏之后,直接把鼻涕抹在了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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