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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

脑海中一闪而过,乃少年时代长安城西郊赛马场上扬鞭跃马的景象。

这日,孙敬在府中给他设宴,庆祝他新任五品尚书侍郎。眼下闻他得了护守淑妃上香的任务,自是又一番大喜。可见妇人为天子忌惮,可见此人又得天子一重信任。

孙敬酒过一巡,拍了拍岳汀臂膀,提前离去。这宴会能得尚书令大人亲来,便已是给足他颜面了。

岳汀孤身一人,无有亲友,在这南燕都城中所识的基本都是尚书令座下属臣,且还是官品甚低者。这些人平素根本见不到孙敬,故而孙敬给他组此局,露面饮一盏酒,为他撑了场面,便可谓厚爱至极,足矣引无数官员羡艳。

孙敬走后,岳汀坐在主座上,饮茶水应酬。

往来给他敬酒者无数,他以茶代酒一一受了。

酒过三巡,同僚们的话多了起来,他带着侍者走下去,或回敬他们,或添酒加菜……礼数周全,言笑晏晏。

“先生大才,内政妙绝,不知可通兵法?”

“钟离筠号称文武皆备,管着内务又掌兵甲,若是先生也通兵法,尚书令大人定是更加如虎添翼!”

“术业有专攻,牵制太尉也不是非要懂兵法者。”

“这话怎么说?”

“掌兵者排兵布阵,但哪有那样多掌兵懂兵的人,将军多还是士兵多?”

“自然士兵多!”

左手两席案上,慢慢围拢了人,岳汀坐在上座,也慢慢静下了心思。倒也不是在用心听,这处诸人基本没有懂兵法的,不过闲聊尔。

他实乃有些累了,又不好丢开宴会离开,只得支手撑腮闭目养一养神。

“咱们主张以和为贵,即是不想开战。决策领兵轮不吾等,但吾等身处下层,却有的是认识兵卒者,可叫他们懒散,给他们灌输“非战”之论,一人闻而传两人,两人愿而扩四人……”

“天方夜谭!”周遭围上来的人嬉笑归来己坐。

“不是,这叫造势,造势懂不懂,前头不是你们也说了吗,士兵多而将军少……”提出此法的同僚见周围人哄堂散去,不由提高声响,欲留人继续闻他高见。

主座上的男人是这个时候睁开双眼的,案头烛火跳跃在他眼中。 “造势”二字如雷炸在他脑海,劈开尘封许久、百思不得其解的往事。

景泰十二年,煌武军和苏家军的对峙,边将入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且两方将领几乎同时入的皇城。

他居在高位,自然而然认为是掌兵者率军而行,却未曾想过也有可能是小卒无数连成声势催化了将领心志。

大魏的兵甲,除了煌武军,苏家军,剩下便是早年编入其中的两万赵家军。而赵家军中原本掌兵、亦是唯一掌兵的赵励在景泰十二年前后一直被监控着,如此掌赵家军的是一个并不擅长甚至不懂兵法的人。

日升月落,时间不等人。转眼半月过去,已是三月的最后一日。

夜色昏沉,残烛摇曳,拉长窗下孤影。

苏彦卸了面具,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六年前,他出幽州,过荆州,方来此处,借了已经散族的岳氏的名头潜伏到孙敬身边。彼时旧容毁掉,鲜血淋漓之际,他戴上了一副人|皮面具,如此待伤口皮肉愈合,便将面具长入血肉中。是故当年钟离筠请医给他查之,医官下不了判定,以为他天生如此。

只是面庞多有不适,素日痒痛,需以药镇之。

他缓了缓神思,继续整理当年的线索。虽还不曾彻底寻出主使者,但眼下的线索需要尽快传出。

思虑再三,终持笔落纸上,后细藏之。

*

翌日,乃四月初一,淑妃前往白云观给太后礼佛的日子,苏彦自当随侍,同往的还有一队禁军。

白云观后院有处“千阶千灯亭”,乃台阶千层,一路亭台无数,亭中各设菩萨金刚,供香客一路跪拜,至山顶千灯亭中,可放天灯还愿。

即是帝妃为太后祈福,这日此间便已经清道,早早谴退寻常香客以独供天子宠妃。

禁军在五百石阶下的各处亭中防守,再往上是住持和数位禁军首领伴之,直到山巅。

苏彦离淑妃最近,陪着她一路磕长头,点香烛,拜神佛。

到千灯亭中,已是午后时分,住持带领一众高僧诵经毕,退下山去,五位禁军正副首领在前一处亭中待命。

此处,春光潋滟,山风飒飒,唯剩尚书侍郎岳汀和突然祸宠的淑妃在亭中制作天灯。

“舅父!”江呈星跪在蒲团上,手中持着剪子和藤条,动作不停正制作一盏天灯。她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千手观音像,在诵经数遍后,低声唤出带着遥远又亲近的血缘的称呼,泛红的眼角余光微微往后挪去,“多谢您。”

谢您救我于水火。

是在一年多前的秋狝中,她又一次被争宠的妃嫔无故拖下水,各种话语凌辱后得李朔一句“她们何处说错”,终于让她彻底崩溃。彼时她尚且骑在马上,遂失神纵马疾奔在行猎的山路间,想要一了百了。明明已经松鞭阖目,却没有撞上那选定的树桩折断脖颈,唯觉腰腹一紧被人缠鞭拖住。

“敢死,为何不拉上欺尔者,共死?”救她者声嘶沙哑,却是掷地有声,隔着面具透过的目光坚毅又肃正。

她呆呆看着他,耳畔反复回想那句话。

只觉醍醐灌顶。

最后,她问他,“你是谁?”

苏彦彼时没有回她,直待数日后秋狝结束,她又寻到他,“我想回家,您能帮我吗?若能,哪怕只是送回我尸体回故乡,我也愿意按照您说的去做。”

苏彦留她一字,等。

如此等到半年前,苏彦一步步布局,教她如何周旋后宫,如何讨好太后,如何刺激皇后。直到上月里,在数次不痛不痒招惹皇后后,借太后生辰一事,彻底惹怒皇后逼她口不择言,以此铺垫。再到半月前,太医署被盗药,将前朝分权和后廷争宠合二为一,让李朔看到她的价值,抬她位份,平衡朝局。

如此一箭双雕,既让她日子好过些,亦让自己得了信任。

而这处祈福,原是苏彦专门设计的二人接头之处。

“您让我多多伴着太后,观她行踪。但是太后不怎么肯见我,宫门大开却是深居简出。我暗里瞧着,自从当日王皇后被贬后,太尉已经许久不入太后宫中了。”江呈星剪去藤条多余的枝蔓。

苏彦也在制作天灯,闻言勾了勾唇角,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钟离筠入燕近三十年,前头十余年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有数年费尽心血收拢权利为先皇帝酬志愿。前头李朔看着无能且罢了,他大抵还能安慰自己只要天子信任之,他多些劳心皆无妨。然有一日忽觉少年天子其实对他一直戴着一副面具,从未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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