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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殿朝臣更是瞠目结舌。年长的数位九卿近臣陪侍女帝多年,识得其心性作风,这会基本觉出异样。

帝心难测是真的,帝心敏锐杀伐更是真的。

当是匈奴作怪,要触霉头了。

果然,那王子原来春风得意的面容僵起一层寒霜,愣在一处。

“朕闻匈奴第三子胸有七痣似北斗,部落传之大吉,视之祥瑞。今以祥瑞奉我天|朝。朕不独享,卿解衣与我百官共赏。”

江见月从御座下,笑盈盈走向顿在第八阶丹陛上的少年,看他额角生汗,面色铁青。

“陛下——”殿中匈奴使者的话语将将出口,得女帝眸光示意的御前禁军已经持长矛挑开王子衣衫。

胸膛上,勺形七痣赫然其上。

“确是北斗模样,朕开眼了。”女帝冕旒赤珠轻晃,笑道,“转过去,与朕诸卿瞧瞧。”

堂上天子已近不惑,同少年王子尤似两代人,话语出口乍听带着两分慈和,神色也少了年少时的锐利,多出一丝宽和。

似瞧少年羞涩模样,更是步下丹陛,伸手扶他转身。

却闻少年嘶的一声痛呼。

“这痣难道不是先天既有,如何朕摸一摸便使王子如此苦痛?”江见月抬手将他推下丹陛,顿时禁军四下围上,连着同来的匈奴使者都被一同横刀脖颈。

殿中一时静下,见随侍女帝身侧的太医令上去查验,片刻复命道,“陛下,此非痣,乃近日所烙印尔。”

所以此人根本不是匈奴奉为祥瑞的三王子。

所以是匈奴戏耍女帝,不尊大魏也。

顿时,匈奴君臣颤颤,大魏群臣激愤。

女帝回来御座,目光落在使者身上,“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朕放你回去。你同呼赫莫说,朕看在两国百姓面,给他个机会,重新将三王子送来。”

“今岁冬朕不见匈奴人,匈奴便见朕兵戈。”

至此,朝会散。

女帝养病三年,除了一些重大节宴偶尔出现在世人面前,其他都在椒房殿,鲜少处理政务。这是三年来头一回朝会连着政务一道处理的,依旧干净利落,半点没有因养病千日而神思迟缓。

数位三公九卿位上的高官舒出一口气。

毕竟岳汀此人从南燕归降而来,且入朝不过三四年,如此得女帝器重,难免惹人深疑。有臣子更是认为相比闻鹤堂那些个少年郎,这岳汀才是真正狐媚惑主的那个。后见他操心国事,虽稍有改观,但却又忧另一重心,恐岳汀趁女帝病重之际窃国。毕竟,皇太女在他手中教养,军务由他全权指挥,若是真有此心,根本防不胜防。

而今见女帝尚且神思清明,杀伐果决,自然将提了许久的心放下。

此间,对岳汀意见最大的便是薛谨,暗里曾不止一次借着给女帝请安的机会,支开岳汀,苦心劝谏,让她不要过分将权力放出去。

譬如这会,女帝御辇正要往后廷坐寐门拐去,他便又追了上来。

“小师叔。”江见月靠在辇上,抬手虚扶了他一把,示意免礼。

薛谨亦上了年纪,然眉间尚留年轻时的气宇特质。一窘迫尴尬时,白皙的脖颈便红上一截,双手搓指头能搓出声响。早年间教她玩九连环,玲珑塔,自个算错秩序时没少这幅样子过,简直能将指腹薄茧搓干净。

“师叔茧子又厚啦?”江见月探出身子打趣,“说,何事让我堂堂一国廷尉这般羞涩难开口!”

薛谨目光游离,拱了拱手,又缓了片刻方道,“陛下,不知岳大人身子好些否?臣、臣想拜会他。”

“作什?”江见月闻言挑眉靠回辇上,“不会是说不动朕,要从他处下手吧?”

“臣——”

“朕知小师叔一心为朕,但朕可不敢让您见他,满朝文武就属您最不待见他!”江见月努力压下嘴角,咳了声,“说来也是,小师叔为何对他颇多意见?”

“他、陛下不觉他举止多有仿之……”薛谨顿了顿,转口道,“罢了,如今臣对他无甚意见,为往昔态度想同他致个歉,乃臣小人之心了。”

江见月坐在轿辇中,手里小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你要给他致歉?”

*

“他要给我致歉?”椒房殿中,苏彦靠在榻上,正就着江见月的手用药,闻言差点呛到。

“你受的住吗?”江见月给他拍着背脊,笑道,“是不是比他成日排挤你更渗人!”

“排挤我,也是因为我。”休养了百十来天,苏彦并没有恢复多少,一点咳嗽急喘便激得他面上浮起一层病态的潮红,只是提起往日亲友,他的星眸中还是会凝出久违的神采。

江见月坐在榻边看他眼中稀薄的光,人有些出神。

苏彦久等不到她的汤勺,便自己从她手中接过碗盏饮了,放下碗盏时见她整个眼眶都红了,眼中蓄满了眼泪。

自从他病了,她便总是哭。很多时候,也不是哭泣,就是忍不住落泪。

她说她害怕。

她怕什么,再明显不过。

她的病,有医药可控可医。但是他除了病,还有衰老。他们本就隔着十余年光阴的距离,在他步入人生的后半段,而她又得药调养后,彼此的差距仿若更大了。

她怕敌不过天命,怕他走在她前头,怕他再度离开她。

她抵在他胸膛说害怕,他便寻不到话语来宽慰。

这世间,光阴不可逆,生死不可改。

想了许久,他说,“皎皎,我每顿药都好好喝的。过些日子,就好了。”

小姑娘哭得抽抽搭搭,小鸡琢米般点头。

两月后,丹桂飘香,枫烧云霞。苏彦终于缓过来,可以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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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见月没让他去尚书台理政,依旧关在椒房殿。

苏彦再安静的性子,也耐不住常日无事,幸得靖明时不时过来向他请教课业。然中秋后,小公主代帝前往建章宫主持为期半月的祭祀,苏彦便更无聊了。

江见月道,“你关了我三年,我这才圈你多久?”

苏彦对着炉子猛扇了几下,“这也要比!”

“我的粥要是糊了,信不信我关你十年八载。”江见月持着一卷书册,话语凉飕飕飘过来。

苏彦眼前黑了黑,莫名想到当年被关抱素楼的日子,手中蒲扇慢慢缓了动作。

许是这日粥熬得特别香稠,江见月被伺候的舒心,入夜看着他恢复了大半的面色体态,许他明日出宫散心。

“小师叔又寻了我两回,你去看看他吧。”江见月趴在苏彦身上,亲他满身的伤痕,“要不要派队禁军给你,到时小师叔莫说致歉,许会打你一顿!”

“禁军去,事便大了。”苏彦笑过,将她抱下来,合被睡去。

说容他一日散心,然苏彦一去两日未归。

第三日午后,方离开廷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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