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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很好的人。

便格外让人不舍。

赵云惜听见煎鱼刺啦声,这才皱着眉头回神。

心里砰砰砰跳得厉害。

她确实很喜欢这个老师。总觉得他会很平安的生活在江陵,他们一回头,他就在。

可突然就告诉她,他要殉节了。

说来也是,他们学子能收到的消息,对林宅来说,怕是早就收到了。

他那样关注,拿命热爱着自己的学说。

赵云惜没什么心情,烤鱼便偷了懒,直接香煎,在炭盆下埋了豆芽、千张、芹菜等,再把武昌鱼煎得两面金黄,配了调料端上来。

她心里难过。

她懂他的无能为力,却也知道,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她很舍不得林修然,他没有因为她是女人,就将她拒绝在林宅之外,那两年的殷切教导,待她和林念念、林妙妙一样,不曾有星点区别。

她又做了个葱爆羊肉,煮了青菜汤来喝。

林均原先看什么都稀罕,这会儿也蔫哒哒的,他挨着白圭坐下,眼巴巴地望着他,半晌才问:“爹,不要我了吗?”

张白圭搂着他,捏捏他的脸,温和道:“你爹是大英雄,他要去天上做星星保护你。”

林均抿了抿唇,幽幽道:“我八岁了,不是三岁。”

这话哄三岁小孩呢。

张白圭老气横秋地叹气。

“乖,别想那么多,还有你娘,还有我们呢。”

林均轻轻嗯了一声。

赵云惜看着满桌菜,心情愈加复杂了。她示意小丫鬟提着食盒去餐厅吃饭。

春日的风,暖洋洋的,几人索性将饭桌抬到院子里,想着晒着太阳也暖和。

“树下就行。”

“树下有虫,我拒绝。”

“那就这片空地。”

孩子多了,七嘴八舌。

甘玉竹眼圈红肿,神情凄婉,反倒是林修然满脸都是淡定。

赵云惜的厨艺向来无人挑剔,都是抢着吃,她这回刀功也极好,花刀切得很好。

“武昌鱼的背刺多,你们别吃,肚子大,吃肚子就好。”香煎的武昌鱼淋着油亮的汤汁,从食盒中拿出来,便溢出特有的香味。

众人却有些食不下咽。

唯独林子坳家小女儿流着口水,奶里奶气道:“吃鱼鱼,宝宝吃鱼鱼。”

林修然细细地给她夹了鱼腹肉。

又挨个给几个大孩子夹。

赵云惜垂眸,盯着那块鱼肉,明明极香,刚出锅的香煎做法,外面酥里面嫩,鲜香可口。

唯有小丫头吃得小嘴巴吧唧吧唧,她一双眸子清澈明亮,天真极了:“老爷爷,好好吃,你也吃哦。”

林修然满脸慈爱地捏了捏她的脸,笑吟吟道:“好芳洲,长大了多孝顺你老奶奶哦。”

吃完饭后,几人在院中晒太阳。

林修然没有避讳小辈在,握住甘玉竹的手,温和道:“娘如今年岁大了,越发得糊涂,平日里不认人,你叫子坳穿我衣裳,能混过去便罢了。”

甘玉竹抿着唇,想抽出手,狠话在嘴里滚了一圈,最后又化成盈盈一滴泪。

“相公,你放心,等你走了,我便养小侍去,养生十个八个孩子,都姓林,把你林家的基业败光。”

她还是没忍住。

林修然握住她的手拍拍,神情包容:“败光就败光,让子坳几个供养你,不叫你受屈。”

甘玉竹哑然。

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这世间无人比你更好。”甘玉竹到底不忍心再胡说,垂眸:“我不嫁了,守着我们十年的记忆,未尝不能过活。”

她神情坦然。

赵云惜眉眼间带出几分忧色,却不知该怎么劝。她俩这样的年岁,年华正盛,放现代,可能还在拼工作。

林修然神色怔然。

他这个妻子,婉转娇气,性子怯弱又不爱做主,如今说起话来,却格外有主意。

他垂眸,心下愧疚。

再抬眸时,却又看向赵云惜:“玉娘嫁不嫁全凭她本心,若是不嫁,请一座贞节牌坊,又能护身又有家财,日子也好过,不过你还是得多护着她。”

“唉。”赵云惜叹气,愁得不行:“自己老婆自己护,托给别人作甚?”

林修然作势要用拐杖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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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她应下时,鼻尖一酸。

交代什么后事,看得人心里难过极了。

林修然看着几个半大小子,有些唏嘘道:“哎,可惜瞧不见子境、子垣、妙妙、白圭、珣儿成婚了。”

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第68章

林修然交代好后事。

他各处都考虑到了,安排妥当,还有闲心安排白绫上的绣花。“绣丛竹子吧,我上路时,有竹子陪伴,也不算辱没了。”

张白圭鼻尖微酸,他睁着乌溜溜的眸子,如同儿时一般,专注地盯着他看。

“夫子,不能诈死吗?”他问。

林修然瞧着甘玉竹在锦帕上绣竹子,慈爱一笑。

“不能啊,我若亡故,自有大儒为心学辩经,这滴水不滴进油锅里,便是无用的一步棋。”

“白圭呀,这世间,到底聪明人多些。”

他们时时盯着你,在你不知道的地方。

所以,诈死不可。

“行了,你们走吧,我又不是今天就要自尽。”林修然被紧跟的几人弄得有些无语。

张白圭满眼痛惜地看着他。

林修然决定给他们上一课,他端着茶盏,清了清嗓子,笑吟吟道:“首先呢,是造势,我已经在做了,年前信函发往各地,远处也收到了,大家来往商议,上面会发话,也是心学弹压不住的缘故,现在就差一簇火苗,而将熄未熄时,才是时机。”

他笑吟吟道:“还要等我们这一学派再被弹压,我再行事才好,这才是政治。”

赵云惜一想也是。

他目的是兴盛心学,又不是自戕。

但——

她不懂政治,她懂林修然。

这老头宦海沉浮几十年,一颗心八百个心眼子。

当他安抚他们时,就代表着,他早已谋划好一切。

如今露出破绽,被众人知道,也不过是想提前给点缓冲罢了。免得事情一股脑地临到头上,众人受不住。

赵云惜神色复杂,就见白圭捏着手指,猛然起身,她立马拉住他的胳膊。

白圭满脸凝重地又坐下。

林修然便有些欣慰,他终究是瞒不过他们。

“行了,多大点事。”他摆摆手,浑不在意的样子。

他已经想好了,这个时间点极好,几个孩子纵然悲痛难绝,月余功夫也就平复心情了,离来年二月参加院试还久,也不影响什么。

若这么久还收拾不好心情,那便不适合进入官场,一点子事儿都经不住,还是做普通百姓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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