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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上。沈念惊恐地抬眸看过去,只见清凉的月光中,少年喘着粗气站在自己不远处,白衬衫被夏风吹得饱胀,好似一朵绽放的山茶花。
那一刻,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从心头消散,化作一抹青烟,扶摇直上,消散无形。
身子突然被人抱起,赵涟清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她,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抿着唇,皱着眉,连一句话的时间都来不及说。确认她无恙后,他一下子半跪在地,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熟悉的、温暖的柠檬的香味萦绕鼻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那种安全感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几乎像是滚烫的春水,如此温热地流淌进了她的心中。
“念念……”
少年的声音发抖,好似被风吹散的柳絮。
明明眼泪已经凉了,眼眶却还是温热的了起来,泪珠一滴接着一滴地落下,从眼角到刺痛的面颊,无法停止。小姑娘哽咽地想回应,却开不了口,喉咙粘成一团。
“念念。”
他又说了一遍,把小姑娘抱得更紧,脑袋枕在了她稚嫩的肩头。
沈念仰起小脑袋,用力地喘了口气,这才突然打开了语言的通道似的,发出了短促的、带着哭腔的声响:“哥……”
一瞬间,苍茫的夜色和飞尘弥漫的马路都一同寂静下来,摆出等待的姿态。她抬起灰黢黢的小手,抓紧了赵涟清的衣袖,后知后觉的害怕好似溺水。
她抓住了她的哥哥,就是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
“哥哥!”
这一次,声音终于清晰,终于明了,终于带着几分命运般的尘埃落定,灌入了赵涟清的耳朵内。
少年的瞳孔微微收缩,宛若一根纤细的针,而后又舒展开来,化为一滩氤氲的墨。
他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失而复得的心跳声如雷如骤雨,好一会儿才平静。
声音染上几分沙哑:“别怕,哥哥在。”
沈念委屈地皱起眉,眼泪像是泄了洪,哗啦一声将胸腔里的大石头冲散。她撇开嘴,开始嚎啕大哭,声音撕破了沉静的黑夜,将瘀积了一整日的委屈,那么久那么久的思念彻底宣泄出来。
她说不是她干的,望远镜不是她偷的,为什么小面老师要请家长过来。她从不偷人东西,因为妈妈说,偷东西是不好的,她一直最听妈妈的话了,向来不是坏小孩。
可是为什么大人要这么对自己,为什么妈妈会死掉,为什么她回不到申城去,为什么那个超速的司机反而要骂她。
她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因为她如此懵懂而又年幼,这个世界却向她展露出了如此残忍的一面。
而她本不该在这个年龄经历这些,也本不该哭得如此难过,如此声嘶力竭。
第9章 新的一年小姑娘将脑袋往哥哥怀里拱了……
少年听着怀里撕心裂肺的哭声,好一阵子都没说话。
过了会儿才抬起手,赵涟清温柔地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温声细语地哄:“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别害怕念念,别害怕……”
那天晚上,沈念不知道哭了多久,到最后嗓子已经干哑,这才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难过和不安统统发泄了出来。小姑娘逐渐匀好气后,抽抽噎噎地将脸埋进赵涟清的怀里,死活不肯抬起头。
赵涟清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道:“怎么了?”
“我眼睛哭肿了,很丑。”
少年忍俊不禁:“你只是变成了小花猫,快抬头,让哥哥看看。”
沈念不情愿地抬起头,两只水灵灵的杏核眼果真肿成了核桃,雪白的腮帮子泪痕遍布,看起来狼狈极了。少年却心软的一塌糊涂,只觉得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一点都不丑嘛!”
小姑娘吸吸鼻子,撇撇嘴。
“你骗我。”
“哥哥从不骗你。”
这声‘哥哥’让沈念心头顿时荡起一抹和煦的暖意。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小姑娘将脑袋往哥哥怀里拱了拱,小手抱住他的腰,索性变成一只耍赖的树獭。
赵涟清无可奈何,只能抱着
她起身,慢慢往自行车的方向走。走着走着,不知是谁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怀里的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哥哥的肚子好吵啊!”
“对呀,吵着要吃的,”赵涟清把她放在地上,将倒在一旁的自行车扶好:“要不要吃麦当劳?”
小姑娘点点头,化悲愤为食量:“吃!”
盛夏凉夜,漫天繁星。安静的马路上只有自行车咕噜噜行驶的声音。
晚风带着万家灯火的暖意吹拂而来,吹过少年清隽的眉眼,吹过他雪白的衬衣,吹过后座上那个抱着哥哥腰肢的、陶瓷娃娃一样的小姑娘。他们哼着一首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歌——
我从远方来到陌生的地方
就像沉睡了不知多少个年头
我将不顾一切的来到这地方
放眼望去一路春光不再平凡
白兰鸽白兰鸽
飞过似水华丽的人间
直到拥有了一切
还是飞向北方【注】
……
“北方是哪里啊?我们现在在北方吗?”
“我们在南方,不过北方的城市可多了,我们的首都北津就是北方呀。”
“我知道北津,舒凡说那是他老家。”沈念心情平复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他还说,他们那边的人,说话舌头是卷起来的。”
舒凡还因此嘲笑过她的普通话口音呢,明明她也说得很标准。
自行车“咯吱咯吱”地碾过马路,少年的声音冷不丁传来:“是儿吗?”
小姑娘被他逗笑了:“不是这样的,哥哥好笨!”
赵涟清微微笑起来,使劲踩了一下车轮,车子立刻加速,迎着凉爽的晚风从一颗颗梧桐树旁呼啸而过。
那些沉默的、庞然的大树挥舞着树枝,发出“簌簌”的告别,一路目送他们远去。
……
那天,到底是赵涟清率先找到了沈念。
小地方的监控摄像头时常罢工,需要派上用场的时候,总是令人挫败。赵刚和同事们刚刚追溯到小姑娘往东边跑,那边赵涟清已经果决地往东边骑了老远。
她如果要离家出走,一定是要回家的,而她的家在申城,峰南的东边——小姑娘这么聪明,肯定不会忘了自己从何来而来。
于是,人找到了,所有人的悬着的心都安安稳稳地落下。后面,小姑娘休息了几天才去幼儿园,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被叮嘱过,没有人在她面前提及这件事。
陈雅路作为小班长兼好友,一见到她就扑了上来,将她拉到一群女孩子里安慰个不停,沈念被围在人群中央,心里头顿时暖烘烘的。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向来和她不对付的舒凡,突然间也换了个人似的,不再用鼻孔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