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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撇撇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他:“那不然我爸爸怎么会把我托付给你,电视里都是怎么说的。”

顾文州:“……算是吧。”

确实像苏勇说的一样,孩子很好带,还很乖。自从知道了顾文州是他爸“过命的兄弟”后就格外黏他。

具体表现为病好了不肯离开病房,就要睡旁边看着顾文州,甚至不去上学。

顾文州走哪儿他跟哪儿,甚至上厕所都要守在外面。

顾文州也由着小孩,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一副要把人宠坏的样子。

身边人都觉得顾文州太惯着人了——哪能不上学?

但顾文州不这样觉得。

他还记得小孩刚醒那天晚上抖动被窝,和就算用被子紧紧捂住还是泄露出的断断续续的哭音。

小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

就这样,顾文州一边在医院治疗,一边看秘书送来的文件处理工作,偶尔还要带一下孩子。

顾文州还没出医院时就快速找到那个私生子利诱教唆别人故意杀人的证据,将人送到监狱。

出院后又接小孩回顾宅,组成了一个“家”。

很柔软的字,好像透出暖融融的光,这是顾文州没体会过的。

小孩一开始还很乖,时间长了也展现出调皮捣蛋的特质来——

跟着那个樊家的孩子一天天到处恶作剧。

不过因为长得可爱,加上都是些伤害性不强,侮辱性也不大的小玩笑,依旧很受各种叔叔阿姨的欢迎。

小孩玩的很开心,有时候还会和樊家小子一起合伙来整蛊一下顾文州。

比如把他的咖啡换成可乐,然后躲在旁边看他的反应。又比如送他一些整蛊专用小道具之类的。

其实顾文州能看清“咖啡”中的气泡,小孩在门后探出的小脑袋,或是送东西时小脸上期待的神情。

但他还是会一次次掉进陷阱。

其实顾文州觉得他家小孩还是很乖,只不过乖的没以前明显。

不过可爱的更明显了。

*

时间对顾文州来说过的很快,小孩也长得很快。

上高中了,晚上回来的也越来越晚了。

今天老师拖堂,明天同学过生日,后天要和朋友玩。

顾文州坐在空荡荡的家中,心中沉郁。

看着面前的文件,顾文州想:或许是孩子大了,他做家长的总有些舍不得,习惯就好。

虽是这样想的,但顾文州好像总是习惯不了。

整夜整夜的失眠,后来顾文州干脆也不上床了,就在餐桌前看文件看书,等人回来。

控制欲好像也变强了,有时候顾文州会想干涉小孩的交友,干涉小孩的回家时间,甚至——他想将人锁在家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知道这不正常,只会让人和他越走越远,两败俱伤,但总是控制不住。

他掌控欲太强了,仅仅是一点点,都会让人感到窒息。

没人能忍受这样扭曲的长辈,小孩和他大吵一架,离家出走了。

那晚,小孩在朋友家住,没回家。

顾文州坐在客厅窗户边,看外面淅淅沥沥下的雨,明明没有淋在他身上,可细细密密的寒意好像透过窗户侵蚀了他。

最后一直坐到半夜,顾文州短暂的小憩了会。

他做了一个梦。

醒来后,顾文州终于明白——没有一个家长会对孩子有那样多的占有欲,没有一个家长会有这样肮胀的心思。

他是个禽兽。

顾文州从未如此的恐惧,从未无此无措。

只要一点控制不住,他真的会毁了那个会笑着叫他叔叔,给他做蛋糕,推他到处跑的人。

也会毁了这个家。

顾文州开始疏远对方。

小孩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解,来找他,无措的想修复关系,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顾文州告诉他,这是正常的,他们本来也不是真正的亲人。

小孩被刺到了,低头喏喏应好,之后很识相的不来烦他。

顾文州说不上心中的感受,松了口气,却很酸涩,心好像被紧紧抓住,无法呼吸。

他找人种了很多玫瑰,看着那一片片鲜艳的,被阳光呵护的绚烂,好像心中的心思也有一瞬的见光。

就这样,虽然还是在同一屋檐下,但他们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了只会客套的陌生人。

再后来小孩上大学了,回来的更少了。

顾文州很多次都想去看看他,想他在干什么,会想他胖了还是瘦。

但他还是忍住了。

小孩房间他一直都让人打扫,他总是坐在饭桌前,期望对方回来,这样就能第一眼看到他。

后来小孩回来了,告诉他交了个男朋友,还为了那个人打架了。

一种意料之中的剧痛。

顾文州其实在梦中无数梦到过类似的场景,他的小孩说喜欢上了一个人。

要和那个人永远在一起,然后搬出去,和爱人其乐融融的过一生。

留他在这里守着那片玫瑰花,渐渐腐烂。

真的很痛,痛到顾文州这样的人觉得难以承受,好像心脏都被狠狠扯下来的痛。

但顾文州还是强装镇定应好。

等人上去后才让人查那个让他家,小孩变得叛逆的人。

*

结果出来了,那人确实不是个好人。

很可耻的,顾文州有些窃喜,却又心疼。

他太矛盾了。

顾文州准备将这事告诉了小孩,尽快与那个变态分手。

剩下的,他会处理。

*

他晚了,小孩被那个人欺负了,却还是心软,说要自己处理。

小孩心太软了,顾文州不认为他能真的出了这口气。

但他还是笑着同意。

要给孩子自主权,他会善后的。

*

小孩说要去玩,走之前让他好好保重身体。

很客套的说辞,但顾文州很高兴,那两天王秘书说他处理事情温柔很多。

有吗?

*

小孩死了。

从听到死讯的那一刻,后面的记忆对顾文州来说都很模糊。

只记得海上咸腥的气味,别人看他时恐慌的眼神,和莫名的安慰——节哀。

最后,是打捞上来的,完全看不出原貌的,被海水泡到肿胀的尸体。

所有人都跟他说——这是小孩的尸体。

怎么会呢?

*

顾文州又回到空荡荡的顾宅,带上了一个黑木制成的盒子。

顾文州辞了顾宅所有的工作人员。

管家走之前握住他的手,老泪纵横,让他振作起来。

振作起来?

有什么让他堕落的吗?

现下已是深夜,偌大一个别墅又只有顾文州一个人坐在饭桌前。

现在他不用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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