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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出半点岔子,太太平平结束了。
甚至不能说虎头蛇尾。
早上乾清宫广场的山呼海啸令人热血沸腾,午宴的君臣同乐也叫王公大臣们频频点头。
晚宴虽太子和阿哥们喝醉, 到底是小孩子的闹剧,宫里贵妃和通嫔同时遇喜,将晚宴的气氛推到了最高潮。
王爷和宗亲纷纷恭贺太皇太后、太后和皇上, 酒一壶壶进上去, 出宫的时候都是止不住的酣畅笑声。
只是这笑声过了宫门口就弱下去, 爬上自家马车都先揉笑僵了的脸,很明显宾主尽欢是欢给皇上看的。
钮祜禄氏底蕴比赫舍里还强, 已出过一任皇后, 贵妃也生了阿哥,又怀上……对太子, 对朝堂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贵妃安然生子,朝堂上的格局必定会有变化。
贵妃这一胎生不下来,后宫必要起波澜。
好不容易算得天下太平, 京城里的风雨半点不给人空闲,劈头盖脸就要往下落,除了钮国公府, 哪家能真正高兴起来?
康熙也憋着一肚子的火。
回到昭仁殿时,他饮出潮红的俊容丝毫不见往常的温和,只冷沉如阎王。
他倒不是不喜贵妃怀孕。
满人崇尚多子多福,后宫妃嫔怀孕证明他这个皇帝种好,他有什么不乐意的。
左右储君已定,太子这年纪也算立住了,康熙亦毫无改立储君之意,自认压得住底下人的各种心思,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忌惮皇贵妃和贵妃生子。
他只是恼恨钮祜禄氏的算计和野心。
先前太子坠马,掌管马匹的庆丰司是钮祜禄图巴的人,而负责教导太子骑马的谙达,跟佟佳氏沾亲带故。
所以他敲打过皇贵妃和贵妃,除了偶尔去两人宫里用个膳,基本没留宿过。
皇贵妃才刚产下皇八女一载,又因皇八女夭折始终未曾病愈,他不愿意叫表妹再次怀孕伤身。
对钮祜禄氏,康熙也如此思量。
等小十立住,太子年纪更大些,再叫贵妃生个如小十那般健壮的也不是不行,就当是给太子增加助力了。
五月初三是赫舍里皇后的冥诞,康熙罚太子抄写《礼记·学记》,是为不给世人留下太子不知尊师重道的污名。
既是惩罚,只要没抄完,康熙不可能叫太子出来。
但康熙也不想叫人以为太子被冷落了,自个儿在五月初三那天去坤宁宫待了大半日,表示对皇后的追思。
过后钮祜禄氏竟也去坤宁宫吃斋念佛,执妾礼为赫舍里皇后和钮祜禄皇后祈福十日,宫里宫外都知道。
这算对太子摔断腿那件事的赔罪服软,也是以此提醒皇上念钮祜禄皇后的旧情。
五月十三是钮祜禄贵妃生辰,康熙连宜妃生辰都去留宿了,如果对贵妃没有表示,往后永寿宫只怕没脸见人。
康熙自不会叫她这么没脸,贵妃生辰那日歇在永寿宫,就叫了一次水,也没叫留。
要是贵妃这么容易怀孕,也不至于入宫三年才有孕,必定是服用了什么生子方。
遏必隆当年没少给康熙添腻烦,如今出了一后一贵妃,他对钮祜禄氏还不够优厚吗?
敢对太子下手,还趁佟佳氏病重将宫务抓在手里,又算计绵延子嗣之功,钮祜禄氏的心思就差拍他脸上了!
皇贵妃佟佳氏就没少吃生子方,且看皇八女如何?
再者母体还没过一年乳期就怀孕,孩子本就难康健,又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方子,钮祜禄氏将爱新觉罗的子嗣当成什么了?
宫人们都感觉出皇上心情不好,个个儿屏气凝神,连醒酒汤都不敢催皇上喝。
康熙在殿内运气许久,这口气却硬是吐不出去,憋得胸口疼,不耐烦喝滚烫的醒酒汤。
“都滚出去,换冷泡茶来!”
梁九功赶紧挥挥手,叫宫人们都退下去,
一出来大殿,梁九功就瞧见白敏俏生生立在殿外。
他脚步一顿,压低了声儿训斥:“怎么见天儿都是你这丫头往前头来,合着御茶房没旁人伺候了是吧?”
“你回去告诉那几个躲懒的,不会伺候就跟咱家说,咱家换人!”
白敏被训得一哆嗦,可很快听出梁九功话里的意思,只恭敬抿唇应了声是,半个字没多说。
反正今儿个瞧着风头不对,梁总管倒像要趁机做点什么……白敏知道梁九功不喜方荷,不打算拦。
茹月还指不定什么时候上钩,真要闹出什么动静来,她躲开也好。
至于方荷的死活,白敏丝毫没放在心上。
在宫里自个儿门前雪扫起来都不易,容不下烂好心。
进御茶房之前,白敏使劲儿揉了揉眼,委屈着期期艾艾把话传了。
方荷微微挑眉,黄鼠狼想起鸡能有什么好处?
她只作为难姿态,看冉霞一眼,赧然冲白敏笑笑。
“定是梁谙达瞧你辛苦,那这几日就劳你烧水,我和冉霞勤快些,好歹保住差事,往后咱们可不敢再躲懒了。”
既不想担着危险,也没提醒的情分,那往后也别想只自个儿奔前程了。
白敏的委屈僵了下,不自在地笑笑,“啊……也好,也该是轮流往御前去,没得叫御前的姐姐们衬得咱们都懒。”
好话都叫白敏说了,冉霞真心实意地高兴应下,方荷没再说旁的。
叫冉霞看着茶柜,她扭身去端冷泡茶,往昭仁殿去。
梁九功跟方荷头回进殿时那般,在殿外火急火燎等着,瞧见方荷就念叨。
“祖宗欸,你是蜗牛转世不成?什么时候都这么沉得住气,赶紧进去,别叫万岁爷等!”
方荷:“……”这要不是叫她顶缸,她脑袋给这死太监踢!
她垂眸平静进了大殿,依着火光最明亮的地儿,扭身往康熙所在的西暖阁去。
一进去,就见康熙只着了明黄里衣,站在窗边儿掐腰吹风呢。
背着身子倒瞧不出喜怒。
掺了龙涎香暖意的酒味儿被风一吹,在殿内缠绵,无端叫空气添了股子说不出的躁意。
殿内又没人……方荷心跳稍稍加速,轻手轻脚将冷泡茶放下,立刻就打算出去。
皇上生不生气跟她有毛关系?
她不会自视甚高,凭站在巨人肩膀上的见识去做什么。
巨人要知道她把心思用在媚上,指不定一肩膀把她撅坟堆儿里去。
但康熙听到脚步声,沉着脸转过身来。
她蹲安都还没蹲下去,就叫蕴含着酒气的刻薄砸了一脸。
“怎么是你?御前没人了?”
方荷心道应该是,就剩你和梁九功这样的狗东西了。
“回万岁爷,奴婢夜里当值御茶房,理应伺候。”
康熙大跨步走到罗汉榻前坐下,端起茶碗一口饮尽里头的茶水,缓了下口中的干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