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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吃饭必须借助助力手套,虚握着一把叉子,洒一半、吃一半,胸口像孩童一样围一块方巾,全神贯注才能不染脏嘴角。

破败、狼狈、肮脏。

这便是他吃饭的样子。

昨天处理了两封重要文件,看久了,右肩和右手腕此刻还隐隐酸困,他没信心在她面前靠自己进餐,又不同于饭局那日,印央对他不再老鼠怕猫。

栾喻笙预估,印央不仅会大大落落地盯着他看,甚至,有极大可能她会一脸无赖样地提出喂他吃。

“三文鱼你端走。”栾喻笙眉心挤出褶皱,微扬下颌送客,“我吃饭一向准时,不送。”

“干嘛赶我走呀?怕我吃了你的好吃的?”印央反客为主,将餐碟一一搬上会客桌,还讲究摆盘到位。

纤指捻一颗红亮香甜的草莓,她拔着丝儿似的缓慢张开红唇。

小指娇媚外翘,口去找手,拉长细白的后脖颈,贝齿咬合,咬出馥郁汁水。

“真甜,尝尝?”

沾一丝她唇色的草莓喂到栾喻笙嘴边,清香甘甜熏醉了鼻腔,可他只被她莹白玉指戳中心窝。

他微不可查地吞咽一下,倏地避开脸,冷笑:“呵,我凭什么吃你吃过的东西?”

“这颗甜呀。”印央的手跟着栾喻笙的脸走,“那几颗草莓谁知道甜不甜呢?这颗甜,我检验过了。”

“歪理。”栾喻笙薄唇紧抿。

“快吃饭吧,菜别凉了。”草莓汁衬得她的唇瓣愈显红润饱满,她挤巴眼睛,楚楚可人,“我们就不能一起吃吗?这么多菜,你又吃不完,多浪费,我帮你分担。”

印央举手发誓:“你放心,我绝不只顾着自己吃,我喂你,你一口,我一口……”

“魏清。”

栾喻笙深吸气,挤压胸腔喊道,他很少抬高音量说话。

话毕,他有些气不接续,单薄的胸膛费劲起伏。

“栾总。”魏静几乎秒到。

“送……客。”栾喻笙不容置喙。

“哼!”娇嗔一声,咬了半截的草莓被印央一下子投入口腔,她嘎吱嘎吱咀嚼得用力。

纸(尿)裤都换过了,喂个饭他害什么臊呢……

皱皱鼻翼,她毫不客气地端起那盘蓝鳍金枪鱼,扭着腰肢豪放地推门而出:“我自己走,不用送。”

拍上门,她又倏地拉开,内缩双肩可怜兮兮地贴着门框,故意甩下几缕碎发半遮眼帘,营造我见犹怜的氛围:“栾喻笙,有人欺负我。”

“谁?”

他许诺过在游轮抵岸之前,他将护她周全。

油画一事所有人都该明白印央不是软柿子,他是她的五指山,却同时也是强有力的靠山。

谁这么大的胆子?

栾喻笙竖耳,严肃到眉心悬针。

印央抬起胳膊,伸一根食指径直指来,瘪嘴努下巴,眼角向下耷拉,委屈地申诉:“你。”

“就你,坏蛋。”

“……魏清。”

“是,栾总。”魏清截过印央手里的三文鱼盘子,礼貌欠身,“印小姐,我送你回房。”

印央:“……”

*

栾喻笙比其他人提前半个小时下船。

他乘坐升降机抵达码头平台,这种私人渡口,环境清幽,鲜少有闲杂人等。

护工慎之又慎地推着坐在医用轮椅上的他,等送他到车上,再由保镖去归还。

游轮的负责人本来安排了一位随行跟从,这样一来,栾喻笙不必再麻烦手下的人归还一趟。

可栾喻笙傲骨不屈。

他不愿陌生人看到他在路上颠簸的丑态。

路面常年修缮维护,还算平坦,但遇到砖缝或者小沟小坎,轮椅难免磕绊一下。

他瘫软的长腿要么双膝并拢歪斜向一边,要么失控一弹,瘫脚掉下脚踏板。

他的腰腹和胸口都绑着束缚带,戴着护腰,上身僵挺在轮椅上好似钢板,下半身则东倒西歪。

几百米的路,护工屡

次停下,摆正他的腿脚,避免他受伤。

来接的车早已恭候多时。

全球最顶级的车企为栾喻笙量身打造的一款商务车,车顶高、空间敞阔,座椅自由可调,配备升降板、斜坡和固定锁扣,满足栾喻笙的一切出行需求。

他可以从轮椅换成到座椅,座椅根据他的身形定制,稳稳承托他瘫废的肢体,坐久了也不太累。

他也能直接驾驶电动轮椅进入车内,收起座椅,用锁扣固定轮椅的四个轮子即可。

今日,他需要有人抱他上车。

轮椅停在车门边,一位护工来到栾喻笙面前,屈膝弯腰,膝盖夹住他的双膝,扶着他的肩膀轻缓地将他往前拉,直到他的肩头抵靠上护工的胸膛。

护工腾出一只手穿过栾喻笙的腿弯,将他细瘦的双腿捞起,双腿呈交叉状,一上一下,裤腿后缩,露出苍白伶仃的两截小腿,脚快挂不住皮鞋。

另一名护工操控遥控器,只见一个座椅旋转了90°,向前移,移出车门后平稳下降。

“栾总,我现在抱您上车。”护工双脚踩实地面,积蓄力气,倒数三个数,“三,二,一。”

栾喻笙的臀部离开坐垫。

他的身子弓出窄窄的锐角,几乎前胸紧贴着大腿面,唯一能发力的脖颈卯着股劲儿,缺少实感,他下巴勾着护工的肩,担心自己坠落在地。

双手原本被护工交叠着安置在胸前,可一个起身,无力的左手滑落,垂坠在身侧,随护工的动作而软绵绵地荡秋千,勉强能动弹的右手努力地佝偻着。

护工熟练地将栾喻笙挪上座椅,然后控制座椅移回车内,他的腿脚虽被护工拎着,可进车门的时候还是轻碰了一下前面座椅的椅背,碰掉了一只皮鞋。

护工急忙捡起,托起他弯成虾子的脚,小心地套进去,最后妥善摆置好他的肢体,系上安全带。

椅背后调了约莫45°,栾喻笙半躺半靠,人体工学椅和他的身体适配到严丝合缝,回祖宅将近三小时的车程,这种配置,才能让他不太过难受。

“印央呢?”栾喻笙眺望窗外,其余宾客都陆陆续续地来到停车场,上了来接的车。

他没看见印央。

“栾总,我下去问问。”

“不必了。”栾喻笙截断道。

他不能太处处为她着想,给六分,留四分,也算自重。

不然她那自恋型人格会误以为他栾喻笙卑躬屈膝地盼着和她复婚,不容她作威作福。

“出发。”栾喻笙道。

*

日光融暖,从茂盛的绿叶缝隙中渗析而下,光影交织,在人行道映出斑驳陆离的画卷。

一位身姿婀娜的年轻女人拖一个行李箱,踩着高跟鞋,穿梭于绿树林阴。

细高跟时不时嵌入地缝,她没有丝毫难为情,长卷发一甩,利落抬脚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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