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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已将近四点。
昨晚的回忆终于清晰回笼, 那双很大的手帮她按揉过身体,如今只剩下内里无可避免的酸痛,而不觉太过疲累。
叶明芙下床, 瞥一眼角落的棉花娃娃,眸光复杂。
简单的洗漱后,她走向客厅。沙发的每一角都已经清理过,餐桌上放着保温杯和装药的袋子, 厨房的推拉门没有关,框映着三个插着电、盖着盖子的锅。
岛台上还有一小袋茶包,是她昨天忘记归回原位的。
季念应该看见了, 但他依旧不辞一言,也没有找到收纳盒放回去。
枸杞、无花果、雪莲等制成的膏体茶包,功效写得清白分明:专用于补养气血、调理身体, 理应按疗程冲服, 用完即补。
叶明芙却越来越舍不得喝。
刚收到时实用的食疗补品,到现在, 竟然会让人在喝下它、甚至看见它的每一个瞬间, 都想起那个送它来的人。纪念的意义, 已经远远超过实际的效用。
她很怕装茶包的容器真的见底的那一刻。
就像害怕把一切戳开。
如果季念真的一早就和棉花娃娃有连结,能听到它听到的、感受它感受的,那么许多神秘和疑难迎刃而解。
譬如,为什么他身上全世界独一份的特调香味,娃娃身上也会有;譬如宋情说她去找过卖家,从销售者到供应商都表示娃娃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偶,没有什么控温、软硬变化的功能。
……再譬如,季念那样一个远离人群、清冷高傲的人,为什么会对她不一样。
叶明芙不怀疑季念对她的喜欢,但是想到了宋情不久前才问过她的话。
“不是说他没有过任何感情经历,对谁都很冷淡吗?在你们没什么接触的情况下,他为什么突然就情根深种了,还给你表白?”
所以,在她的视角里没怎么来往就“很喜欢”,是因为习惯了被她用另一种方式“碰触”,被她挑动了敏感的身体,是吗?
季念一定发现了娃娃和他的联系,换言之,他很可能正因此才对叶明芙有特别关注——从一开始的帮忙,到后来送笔记、陪伴她,都是因为这个。
季念本身就是一个很遵循习惯的人。
他的菜谱都选最适宜、简单、被营养师推荐的,数十年不曾换。
允许叶明芙的接触,也不一定是接纳,而是习惯。
那如果拿到棉花娃娃的是别人,他会不会也这样子对别人?
这是个无解又伤人的问题,叶明芙不该想的,本应该把一切归为上天牵线的缘分,指引他们彼此靠近。
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不管是亲朋、好友,还是……按以前的标准相处的恋人,叶明芙都可以用以上想法理解、调侃、嬉笑,但是对季念,她没法不胡思乱想。
他对她的喜欢,很深很深,却好像也不纯粹,昨晚那样火热、动情、迷乱的填满和冲撞,是出于爱,还是不得不隐忍数日的欲的勃发,她也不确定了。
除非——
季念更早就喜欢上她,早在发现和棉花娃娃共感之前。
但叶明芙即使记性再差也记得,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见,就是她收到棉花娃娃那天。
心脏密密麻麻地揪起来,松一下,紧一下。
按动按键,锅盖弹开,浓郁的番茄牛腩鲜香扑鼻,能看出用心制作、装点;另一个煲锅里斋汤清甜,是她家乡特有的做法,他又默默学会了。
叶明芙却丝毫没有想吃的欲望。
她深呼吸几下,对着番茄牛腩和斋汤,很怨怪地自言自语:“我好讨厌你。”
“讨厌你。”
“……”
“…讨厌你让我这么喜欢你。”
四格小窗里,正对面楼宇的爬山虎只剩枯藤,纠缠得很难看。
叶明芙静静地站了一会,回到卧室换衣服。
昨晚体力消耗太大,尽管回过神后心情复杂,但不得不承认体会……很好。
她如今胃口不错,饥肠辘辘,又不想动季念做的饭,便决定去楼下的便利店随便吃点。
玄关也整整齐齐。
玫瑰已经重新好好插在花瓶里,花瓣有些发蔫。
姣好的粉泽边缘挂两颗凉冰冰的水珠,一暖一冷,像色授魂与的记忆,与令人难过的纠结。
叶明芙撇撇嘴,拉开房门,猝不及防地在门口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
季念刚好在看表,手肘举起,腕骨间还有一道红色的咬痕。
他站在大门对面的墙下,走廊灯光明亮,将脸颊照得气色很好,比平时更俊美,还带着点难以言喻的餍足。
叶明芙无意识地抓紧门把手,呼吸变轻。
“会开完了。”季念主动打破沉默,“我没有带钥匙。”
“吃过了吗?”
叶明芙动了动唇,又缄默。
肚子忽然叫了一声,长长的廊道里,回音隐约可闻。
她脸颊微微泛红,季念眼角稍弯,平静而探究地温声问:“不想吃那些?”
“我带你出去吃,或者重新做?”他上前,“粤菜?涮肉?西餐?——”
“不用了。”叶明芙声音轻轻,后退半步,“我就出门看一眼。现在就回去吃。”
她这样说着,扶着门把手向前一推,就要关门。
白得刺目的手忽然扣住房门,叶明芙一惊,及时停住,季念的手才没有被压到。
“你干什么!”她不可控制地扬高音量。
那只手骨节分明,微微泛白地紧拦着门,指尖轻颤。
季念:“……对不起。”
不知道指的是不顾安危的动作,还是别的。
“别生气。”他喉结一滚,“也别关门。”
叶明芙这才发现,季念的嗓音也是低哑的。他的感冒也才没好多久。
她手心一软,指腹从门把手松开,又缓慢收紧。
“我要吃饭了。”
“你忙好了吗?开完会应该还要总结的吧。”
季念安静地望着她,眉蹙起,几息后颔首:“嗯。”
“是要总结……”他松开手,门与门框的缝隙一空,“你去吃吧。”
叶明芙:“好。”
季念抬脚,调转方向。
门慢慢合上,最后一隙灯光从外面透进来的时候,季念又一次问:“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叶明芙眨了下眼,关门的动作顿了一秒。
“没有。”她说,“路上注意安全。”
季念也说声“好。”
轻轻的,和脚步声重叠,像刀刃划开柠檬,有一半滚落在地上。
———
办公室里的人都发现,季念这几天的心情非常糟糕。
脸还是那张脸,冷淡、严苛、不可接近,但从这学期初开始,这座冰山就如春雨经淋,款款融化,直到几天前的那次交流会议上,尤其舒缓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