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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几乎是被连拖带拽着走的,这会儿李启源突然撤手,他没停住,还往前又冲了两下,身子摇晃个不停,显然是站稳都难。
他扶着墙,堪堪站稳,打了个酒嗝儿,才结结巴巴道:“什、什么话?”
李启源闻着他身上传来的酒气,偏过头,有些焦急道:“还能是什么?”
他又问:“难道凝艳不曾与你说过吗?!”
秦飞白摸着下巴,像是沉思,又像是在糊弄地道:“我不记得她说过没有了。”
“殿下,你!”李凝艳回去会不会说,李启源心里还能没数吗,他见他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事,到秦飞白耳朵里跟屁似的,当下脸色青白交加,说不出是着急多,还是气愤多。
他抬起那双精光隐现的眼,认认真真地端详秦飞白好一阵,才皱着眉,不愿相信地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真是看错你了么......”
秦飞白不理会他复杂的目光,只愣愣地说:“若无事,我便先走了,舅舅自便。”
他虚虚地摆手,算是打了招呼。
李启源如今头是长在秦飞白脖子上的,哪儿能准他瞎跑,立马两步跟上,抓住他袖口,冷声质问道:“你又要去青楼楚馆喝酒,我方才与皇上说了什么,你不曾听见吗,那种地方以后不许再去,不然,下次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回你的前程!”
他半是威胁半是规劝地说。
秦飞白点点头,因酒气昏蒙的头脑,似乎清醒些,说话也成句了:“我不是去那儿,我是去见我母妃。”
李启源看了眼他迈步的方向,果然不是宫门位置,只是悬着的心还没来得及掉下,等听清楚他要去哪儿后,就又紧张起来,面色凝重道:“你去那里做什么!她如今被废,你不该再与她扯上关系了!”
他说着就要拉秦飞白离开:“你跟我走,不许去那里。”
刚才还跟滩烂泥似的人,这会儿突然的来了力气,秦飞白用力地挣开李启源的手,语气里带着点无理取闹的意思:“我就是要去,舅舅不必管我。”
他说着,便踉踉跄跄地朝未央宫的方向跑,着急的模样,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
李启源是前朝的大臣,按着规矩,半步都不能踏进后宫。
他见秦飞白跑走,只是稍微跟了几步,就不得不停下。
李启源恨铁不成钢地站在原地,看着秦飞白远去的背影,眉头紧蹙,泄愤似的将拳头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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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佩兰虽被废为了答应,但她整日被关着,身边除了个送饭送药的宫女,再没有旁人,所以真论起待遇来,甚至都比不上刚入宫的秀女。
可是被关了,她也不肯闲下来,总爱打量四周。
这个她看了无数年,也住了无数年的地方,从热闹走向寂静,再加上无人打扫,早就翠钗蒙尘了。
从前那椒香映朱墙,清玉照碧云的繁华景致,如今想来,竟是跟梦一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李佩兰想得出神,手就放错了地方,等尖锐的痛传来,她才发觉刺绣用的针,已经刺破了她的手指。
从前荣宠加身,赏赐无数的人,如今连个最普通的护膝,都要亲自绣才能有了。
李佩兰生下女儿,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吹着冷风,因而便留下这许多病症,说来都不严重,可看不好,也没人与她看。
皇帝只是留她一命,不至于叫她死了,别的东西,再不肯施舍,所以便是一点小病小痛,也能折磨得李佩兰在无数个幽冷漆黑的夜里,翻来又覆去。
有时醒过来,她还会下意识喊锦绣的名字,可锦绣不会应答,等着她的,只是自己徜徉在空荡宫室的回声。
李佩兰偶尔也会想秦景,想到他的时候,往日那些恩爱的画面,便会潮水似的涌上来,甜到发苦、发涩。
她还是学着从前的样子,看着宫门的方向,盼望着有朝一日,他会在晨光熹微里,笑着朝她走来,抱住她瘦削至极的身躯。
可她没能等到那样的场面。
只是由一个天黑,等到下一个天黑,而那道厚重的朱门,像是死了多年,永远毫无声息,静得人心里发慌。
李佩兰掉了眼泪。
其实自打她被废,掉眼泪便是少有的事。
因为眼泪,只有在心疼她的人面前才有用,但她的未央宫里,有谁呢。
不过一个畏畏缩缩的宫女,还有一个失去一切的女人。
所以李佩兰不落泪了。
今日哭,只是个意外,她想,手指被刺破实在太疼,哭是没办法的事。
李佩兰纤细的指尖还停留在布面,洁白之上有点点血色蔓延,像无数朵盛绽的彼岸花拥簇着,开得既壮烈,又凄美。
她看得出神,傻傻地笑了一下。
在李佩兰目不转睛的时候,门口突然闪出一道身影,她以为又是那个送饭的宫女来了,赶紧把手头的东西放下,想要等宫女开门。
这样清幽寂寞的生活里,送饭宫女,是她唯一能说上话的人。
只有躲进人声的喧嚣里,李佩兰才能感受到活着的滋味。
所以纵然每顿吃的饭菜不好,没有油水,她也无比期待送饭的时辰到来。
但今天,那个宫女似乎有点不一样,他站在门前,不说话,不开锁,就只是站着而已。
李佩兰盯着他落在门上的影子,分辨了好一阵儿,等确认是谁后,眼泪就不受控制,断珠似的顺着脸颊落下。
她伸出瘦弱到皮包骨的手,轻轻地覆在门上,就像在抚谁的脸一般,力道轻柔至极。
她既高兴,又有些不敢相信:“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皇上解了你的禁足吗?”
李佩兰没等到回应,就自己点了点头,笑着流泪道:“我就知道他不会如此狠心,他不会的......”
她眼中倒映着秦飞白的身影,连眨眼都不舍得,像是生怕一眨的瞬间,他就消失不见。
李佩兰把眼睛睁大到极致,努力想把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看进来。
“你瘦
了吗,是吃苦了还是怎么,母妃看看,你让母妃看看......”
李佩兰的两只手放在门上,她用力地推,想要将门推开,可门纹丝不动。
她只好转而用力地拍起门,流着泪,有些疯狂,有些歇斯底里地道:“门怎么打不开呢,快打开啊,我要看看我的儿子,我要看看我的儿子!”
她将门拍得哐哐作响,像是骤雨倾盆般连绵不停。
李佩兰拍到手都痛到麻木,可她却无所察觉,只机械地重复这个动作。
最后还是秦飞白沙哑的声线,暂时止住了她的动作。
他哽咽地喊了她一声:“母妃。”
小小的两个字,好似有千斤重,砸得李佩兰头脑轰鸣,她停下了拍打门的动作,双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