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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帝垂眼看着她:“这么喜欢?”

阿妩猛点头。

景熙帝:“朕看你最爱看那个滑稽戏。”

阿妩:“还有幻术也好看!”

景熙帝:“掉城得了三两银子?”

阿妩满脸遗憾:“才三两!”

景熙帝笑:“三两很多了。”

阿妩野心勃勃,摩拳擦掌:“下次一定要投更多!”

景熙帝越发笑了,他有力的大掌将她两只细弱的脚踝扣住,引她环住自己,两个人严丝合缝相贴。

他抱着她,在房内走了两步,阿妩有些怕,吓得紧紧勾住他的颈子。

一旁铜镜的罩子是揭开的,景熙帝看到铜镜中的两个人。

华服威严的男人怀抱着衣衫半褪的小娘子,小娘子单薄的雪肩在颤,两只雪藕一般的胳膊依赖的揽着男人的颈子,更不必提双腿,紧紧扒着环住。

这个情景太过旖旎,以至于景熙帝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

年少时读史书也曾对那些荒诞奢靡的帝王感到不屑,更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些帝王会为女子所惑。

现在,他懂了,原来昔日的他少了一个阿妩。

当拥有了阿妩之后,他为自己遗憾,遗憾过去的十几年那么孤独地度过,竟没有她的陪伴。

景熙帝满足地喟叹,在阿妩耳边低声道:“阿妩今天玩得很喜欢?”

阿妩:“嗯!”

声音绵软,甜丝丝的,像融化的蜜糖。

景熙帝:“阿妩今年十六岁了,可曾办过及笄礼?”

阿妩:“算是有吧。”

景熙帝:“哦?说来听听?”

阿妩:“也没什么好说的,寻常百姓家女儿及笄之礼,不过勉强有个样子罢了,在阿妩的家乡,及笄时只是请相熟的嬷嬷前来,挽起发,再换一身新衣裙。”

这都是丰俭由人的,也看家里人对女儿是否疼爱。

阿妩本是家里宠爱的女儿,她又是和邻家阿兄订过亲,订过亲的女子及笄之礼会更正式,所以三位兄长都说要好好为她办。

她将脸偎在男人的颈间,笑着道:“大家都是这样过的。”

景熙帝抚着她的后背:“朕想听,阿妩及笄时,在哪里,在做什么。”

阿妩便有些排斥,她并不明白为什么景熙帝突然这么固执,非要问这个,有意思吗?

他是别人的父亲,给别人办了这样隆重的及笄礼,却非要在这个时候问起自己。

这在阿妩看来,有些故意了,故意给人难堪。

他分明应该知道,她及笄时,不是颠沛流离,便是被人豢养在别苑。

她今天本来玩得很喜欢,心头荡着的都是甜蜜,可如今这些甜蜜荡然无存了,恨不得让他滚。

景熙帝何等人也,自然察觉阿妩的排斥,怀中温软如猫的人,此时背脊微弓着,小身子不自觉在用力绷着。

他轻轻拍打她的背脊,在她耳边轻声道:“阿妩,为什么不想和朕提起这些?”

阿妩别过脸去,不高兴地嘟哝道:“没有不和你提,都和你说了,大家的及笄礼都是这样的,请一个嬷嬷!市井间寻常人家都是这样的,也变不出什么新花样!”

景熙帝便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问,也许是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怀中的小娘子她确实还小,只比自己女儿大一岁,算是差不多年纪了。

当他将银字镀金的封册书颁给德宁时,看着女儿眼底的敬仰和激动,他不自觉扫了阿妩一眼,人群中,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阿妩眼底亮晶晶的,好奇又羡慕。

这时候,他也想对她更好一些,让她拥有更多,不要羡慕他人。

可他隐隐感觉到,在阿妩柔软的身体内,有一个坚硬的核,自己没办法触碰到。

于是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两个人都感觉到了些许不自在,以及一些别的什么。

阿妩借口渴了,下来,推开景熙帝,自己去给自己斟了一盏茶。

景熙帝略侧首,看着背对了自己的阿妩,她低着头,故意不看自己。

他注视着她柔软的发髻,开口:“你的生辰是哪一日?”

阿妩无精打采的:“六月初八。”

景熙帝:“那明年你生辰时,朕给你大办。”

阿妩听了,也说不上多喜欢,就有种被他怜悯的感觉,倒好像她闹着要和别人比一样。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总归是好意,她便低声道:“好,谢谢皇上。”

景熙帝做出这么一个承诺,并不曾换得阿妩任何欢喜的反应。

他盯着她的背影:“你羡慕德宁?”

阿妩:“那是自然。”

景熙帝:“以后朕能给德宁的,也会给你。”

阿妩诧异,简直不明白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她当然知道自己和德宁不同。

她第一次见到德宁是跪在太子妃台阶前时,那时候德宁正欢快地从她身边经过。

之后她为了求得这个男人庇护,主动献身,和这个男人有了一夜露水姻缘,男人曾经不经意间提起德宁公主,显然那是他的掌上明珠,是唯一的女儿,大晖的公主。

哪怕言语中有些不满,可当爹的嘛,就算不满又能如何,多少也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亲闺女就是亲闺女。

阿妩往日在自己爹娘面前,便是再顽劣,爹娘就算生气了,沉下脸来,她也不怕,反正顶多骂一句,罚一番,最后又能怎么样呢?这就是当人家女儿的有恃无恐啊。

至于眼前这位沉浸于朝堂的男人,也许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女儿一面,甚至可能和女儿并不亲近,也没什么话说,可他却命人提前一个多月准备她的及笄礼,会不动声色地为她安排将来,为她挑选良婿,为她备好丰厚的嫁妆。

自己以色相侍奉男人,得以留在这个男人身边,换来许多头面银钱,但说难听点,也只是一些嫖资罢了。

嫖资就是嫖资,无非是贫薄和丰厚。

从她踏入禁庭的那一刻,她就想过有一日自己的结局,也许只是一张薄席卷起尸骨,不过没关系,她愿赌服输。

现在能留在禁庭,能当正经有诰命的贵人,能见识公主及笄礼的热闹,就很好了,她也没觉得不好。

她会羡慕邻家小娘子多了一条裙子,但绝对不会羡慕公主戴凤冠,因为太遥远了啊!

至于给德宁的都会给她……这种不切实际的哄人话,她怎么可能信呢!

要不你给我找个前途无量的贵婿,送我十里红妆出嫁?

而此时,身后,那道目光一直注视着她,平静而迫人。

他在等她一个回应。

阿妩在心里一个叹息,道:“谢谢皇上。”

景熙帝听着这不咸不淡的四个字:“你以为朕会随便和人说这种话吗?”

他这辈子没有对着谁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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