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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确实还没有给他和沈荷回赐过婚,至少,还没有过任何圣旨和口谕。

“可......可您已经答应了皇祖母,她老人家一直在撮合儿子同沈氏的婚事,您是知晓的。”

就在几个时辰前,皇祖母还当着他的面催促他赶紧下旨,当时父皇他,并不曾拒绝。

“朕是知晓,可朕从来没有说过,要给你们赐婚。”

皇帝的声音轻且缓,却似一记钟鸣响彻李元净耳畔。

李元净滚了滚咽喉,神丝飘荡,努力在脑海中搜刮这半年多来皇帝在此事上的所言所行,最后发现了一个叫他无比气馁的事实——

他的父亲,确实从不曾对他和沈荷回的婚事发表过意见。

每回皇祖母提及此事,父皇要么沉默不语,要么随口附和一两句,实在推脱不掉,他便寻借口往后推脱。

当时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未曾点头,所以不好表态,只能如此,心中还有些感动。

毕竟自古以来,子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谁嫁谁,哪里有本人插嘴的份儿?民间尚且如此,更何况皇家?

因此每次他的父亲对给他赐婚之事迟迟不做决断时,他都当他是为了自己。

如今想来,却是大错特错。

他不赐婚,只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他要沈荷回,又怎么会让她嫁给自己?

从前,他竟全然不曾意识到。

“爹爹,为何是沈荷回。”李元净愣愣开口:“天下的女人那么多,您为何非要她?”

“她是皇祖母为儿子选的人,即便未曾被您赐婚,但宫中上下早已认定了她是我未来的王妃,您这般将她抢去,叫儿子还有何颜面做人呢?”

他说着说着,心中不禁涌上无限委屈,好似一个被人抢走玩具的孩子,眼角泛红。

皇帝见他这般,眼睫微垂。

“朕给过你机会。”他道。

李元净微愣。

“朕知道她进宫来,是为了你,所以一开始,朕不想同她私下有何干系。”

“那您还——”李元净下意识直起身子。

“可是你叫她伤心。”皇帝的声音十分平稳,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却隐约带上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意。

“你在朕的万寿节上,当众拒绝同她的婚事,当时可有想过,她的颜面何在,她往后在这宫里,又该如何做人?”

李元净张了张口,哑口无言。

拒婚一事,确实是他做的,但对他来说,那不过是一件小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又能怎么着。

然而如今被皇帝骤然提起,脑海里却不知怎么的,渐渐浮现出当日沈荷回低着脑袋,眼角泛红的模样来。

当时,不过是看一眼便忘记的画面,如今却变得这样清晰。

从前他不在乎,也从未想过,可如今被皇帝提醒,却也能意识到,在事情发生后,沈荷回在宫中,是怎样的艰难。

一个小姑娘,被他这样身份的人当众给了难堪,流言蜚语自是少不了,那些拜高踩低之人,也会瞅准时机在背后踩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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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个平头百姓,在宫里毫无根基,即便有太后的庇护,想来那段时间,日子也是难过的。

寻常人遇见这种事,早已吊了脖子,可她却是硬撑了过来,私底下又吃过多少苦头,流过多少滴眼泪?

“我,我不知道......”李元净微微摇头,神色萎靡下去。

然而扪心自问,即便当时他知道这些,他又会在乎吗?

不会。

高高在上的王爷,瞧不见一个平民小姑娘的悲欢,更何况,他当时满心满眼都是姚司司,实在分不出一丁点眼神给沈荷回这个彼时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人。

一股深深的挫败感从脚底升起,李元净颓然坐在自

己小腿上,渐渐垂下了脑袋。

“父皇,便再无回旋余地了吗?”他问。

“你觉得呢?”

李元净愣愣望着地面上,被阳光照射出来的海棠花纹,久久不曾言语。

当父子两的谈话结束时,荷回已经在后头廊下站了不知多久。

她此刻已经沐浴收拾完毕,上头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银鼠皮袄子,底下绿色泥金拖地裙,头发用一根木簪子随意挽着,模样倒真与她的名字契合,颇有一股荷花的清雅。

瞧见皇帝过来,她抬头望向他,对他扯起一个略显生硬的微笑。

皇帝过去,将她横抱起来,“怎么在这里站着,也不嫌冷。”

荷回手臂挂上他脖颈,整个人窝在他怀里,“皇爷,我偷听您和小爷的墙角,您别怪罪我。”

她甚少主动对他流露出这般依恋的神态,皇帝忍不住收紧臂膀,将她抱得越发紧,“说什么傻话。”

或许是为了避开两人,廊下没什么人,走廊蜿蜒曲折,像是永没有尽头似的。

两人重新进入寝殿,床榻已经被收拾干净,皇帝将人放到榻上,被荷回拽住衣袖。

知道她此刻必定心绪十分纷乱,皇帝握住她的手。

“别怕,跟着朕走就好。”

荷回抬眼,控诉他,“我也想不怕,可我控制不住,如今被小爷瞧见了,可怎么收场才好?”

“他总归要知道,也不能瞒一辈子。”

说完这句话,皇帝又忍不住补充一句:“难不成你还真惦记着他?”

“您别总曲解我的话。”荷回张口为自己辩驳,“您知道,我没这个意思。”

见她一副委屈的模样,皇帝立马改口,“是朕的不是,朕不该同你说方才那句话,可这也怪不得朕。”

他倒是会推脱责任,荷回:“这是怎么说的?”

皇帝叹口气,坐在她身侧,只得将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话告诉她。

“因为朕有阴影。”

此话一出,荷回便更不明白了。

皇帝这样视一切为无物的人,什么能成为他的阴影?

她以为会是他战场杀敌险些遇险之类的,没成想却听他道:

“你最开始接近朕,原本就是因为将朕认成了净儿,同朕好,也并非自愿,你可还记得,你没认出朕身份之前,对朕是如何百般撩拨的?”

“朕每次想到,你讨好的不是朕,而是朕的儿子,心里便总是不是滋味儿。”

“更何况,白日里能瞧见人时,你还不止一次地凑到净儿跟前说喜欢他。”

这样亲密的话,她对自己也就仅仅说过一回罢了,对他却不知说过多少次。

如此这般,他心中不平衡,也属寻常事。

荷回听他说完这些话,整个人已经有些呆住,他没想到两人已经到了如今这地步,他却还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记得这样牢固。

最重要的是,被他这样一说,她竟觉得,好像当真是自己的错一般,是她喜欢上他喜欢得太慢,以至于叫他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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