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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的脸颊上轻轻摩挲。

“嗯,不哄你。”

他看着她,还要再亲亲她,外头王植已经在催:“皇爷。”

皇帝抿了唇,须臾,终于狠下心起身出去。

来到帐外瞧见李元净的身影,皇帝眼底的柔情方才渐渐褪去,变得沉郁起来。

“爹爹终于舍得出来瞧儿子一眼了。”李元净瞳孔中含有血丝,缓缓直起身子。

皇帝目光落在他身上,抬脚与他擦身而过,朝王植吩咐。

“把他带到最北边的帐子里去。”

那儿离得远,不会吵着荷回休息。

“你没什么话要对朕说?”进了帐子,皇帝也不坐下,只是背对着李元净,缓缓开口。

李元净想起昨夜之事,呼吸不由沉重起来。

那颗头,榫先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就那么被人丢在他枕边,突如其来,像一场噩梦。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真切地瞧见这样可怖的场景,仿佛身处无边地狱,被恶鬼欺身。

“爹爹您不是都知道了么?否则又为何叫人将榫先的人头特意扔给儿子瞧?”李元净缓了缓神,竭力叫自己镇定,对父亲的天然恐惧叫他止不住指尖颤抖,只能咬紧牙关,方才没有在面上露怯。

“朕要你亲口说。”皇帝终于转过身来,“你毕竟是朕的儿子。”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狠狠扎进李元净心头,他忽然直起身子,就那么直愣愣看向皇帝,道:“您的儿子?原来爹爹还记得我是您的儿子。”

他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哭诉道:“您答应了皇祖母,会立我为太子!”

可是他却食了言,不但如此,他还抢走了本应嫁给他的沈荷回,让她成为大周的国母,叫他只能对着这个原该是自己妻子的女人下拜,喊她母后!

何其耻辱。

皇帝但凡有一点点当自己是他的儿子,便不会这样做!

自己从前是对沈荷回不好,可那绝不是他强抢准儿媳的理由。

为了叫她名正言顺地嫁给他,他还特意编排了一出她为国除贼的戏码来哄骗世人。

天知道他每回听见旁人赞叹他的父亲与沈荷回伉俪情深、天生一对时,心中有多愤怒。

他们比翼双飞,受世人朝拜,那他自己算什么?戏文里的小丑还不如!

他们这样恩爱,沈荷回又那样年轻,若她来日产子,他的父亲当真还会愿意将太子之位给他,而不是给那个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奶娃娃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会。

在他纳沈荷回之前或许还有可能,可是如今不会了,而这几个月他对自己的态度更加验证了这一点。

皇帝对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臣子越发严苛,有许多人察觉到风声,已经渐渐远离了他,尤其是在同他交好的皇叔——安王伏诛之后,那些往日在他跟前摇尾乞怜的人一个个做鸟兽散,跑得比谁都快。

皇祖母虽疼他,却也将手伸不到前朝去,从小到大,他从未像那般感到孤立无援过。

他知道,他眼前只有两条路。

要么,等沈荷回生出嫡皇子,将他取而代之,要么,他破釜沉舟,效仿先帝,蹚着血为自己争取一条活路。

他选择了后者。

不是没有挣扎过,只是当他作出决定的那一刻,便已无路可退。

只是他没想到,闻听父亲有难,沈荷回会从千里之外的京城赶来,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皇帝的一场局。

针对榫先的一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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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一时不慎,也栽了进去,落了个满盘皆输。

“爹爹,我通敌卖国、弑父杀君,这些我都认,可我如今只想问一句,您究竟对我,有没有过一丝父子之情?”

李元净仰头望着皇帝,声音哽咽。

帐子里静极了,世界仿佛忽然静止,只能听见外头的风刮动树叶的沙沙声响。

皇帝的脸落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良久,他的目光才终于落到李元净身上,缓缓开口。

“净儿,朕原本想给你次机会。”他声音淡淡,却隐约带着一股失望,“可惜被你浪费了。”

闻言,李元净身子猛地一顿,蠕动着双唇,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皇帝走到一旁坐下,漆黑的瞳孔映照出少年怔愣的脸。

“你幼时,朕常年在外头征战,因此没时间照看你,便把你托给太后养着,想来,是朕的错。”

本想着已经给他寻了几个大儒,学业上不必担心,日常吃睡又有宫人,不过交给太后闲暇时照看一下,权当解闷,却不想叫太后惯坏了他,将他活生生教成了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学业不精不说,还只知道同宫人厮混,治国方略一篇写不出,即便憋出来,也是错漏百出,平平无奇,全然一个富贵乡里的公子哥儿。

当他发现此事时,已然来不及。

他用了许多法子来纠正,结果却始终叫人大失所望。

他的这个儿子,完全不是个做储君的料子。

平庸,各方面的平庸。

这样的人,当个闲散王爷或许能成,可若成为一国之君,只会被臣子拿捏住,招致江山不稳。

“爹爹还在骗我!”李元净听他一直在说自己的不好,心中气愤难当,咬牙道:“难不成不是您有了心尖上的人,想把太子之位留给她的儿子?所以才瞧我处处不顺眼?”

皇帝顿了下,抿唇:“朕瞧你不顺眼的时候,还没遇见她。”

李元净梗着脖颈只是不信,“您骗我......”

皇帝凝视着他。

李元净终于被他的目光看得崩溃,牙齿轻颤,身子前倾,两只手猛地按在地上,十指收紧。

是真的。

爹爹不让他当太子,确实是因为他自己太过平庸,担不起他的期望而已。

然而让一个儿子接受自己在父亲心中是这般形象,宛若凌迟。

李元净不甘心地抬头,“爹爹,就算我不够好,可我是您唯一的儿子,您迟迟不封我为太子,难道当真与沈荷回无关?”

他直起身子,倔强地看向皇帝。

皇帝抿了唇。

李元净以为他会说没有,然而事实却终究未能如他所愿。

他的父亲半张脸落在阴影里,目光不再落在他脸上,而是望向不远处的虚无,缓缓张口,打破他最后一丝幻想。

“有。”他道:“朕是个男人,大抵世间男人都有这种劣根性,只会想叫自己最爱女人的儿子继承自己的家业。”

“朕也不例外。”

“可即便如此,朕还是想着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经受住北戎的这次考验,朕便许你将来当个闲散王爷,一辈子衣食无忧。”

李元净愣愣的,“爹爹说什么?”

什么叫许他当个闲散王爷?

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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