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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都没眨,任清透的白瓷茶盏从头顶飞过去,摔得粉碎,茶盏里清心降火的残茶泼洒在他身前。

“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你眼里可还有礼义廉耻!”皇帝憋了一天的火终于宣泄出来,劈头盖脸骂了芳信一顿。

声音大得穿过门窗传到外面,听得外面的宦者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

不是颖王犯事吗,怎么里面还骂起静王了?

“你和赵琤,你们兄弟二人,怎么一般德行!”皇帝骂够了,气喘吁吁痛心疾首地拍桌子。

“堂兄蔑视天威,我与他不同,只是好色罢了。”芳信说道。

皇帝差点给他气笑:“你好色?你一心清修,二十多岁了身边也没有一个妾室,要给你指侧妃正妃,你一概不答应,你好色?你有赵琤好色?”

“陛下说得对,那这好色一词也送给堂兄。”芳信顺势说。

“好了,别在这耍嘴皮子。”皇帝发了一通火后,终于恢复了一些往日的脾气,头疼道,“你说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他还是不太相信,清心寡欲了二十多年的侄子,突然之间就成了这么一个道德败坏的人。颖王那些糊涂事还有迹可循,但静王就真的是太突然了。

“你该不会是胡编乱造了一出,特地过来想给你堂兄分担压力?”皇帝满脸怀疑。

不然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如此恰好地在这种时候过来坦白。

“陛下误会了,我与堂兄关系没有好到这般地步,确实是事不凑巧。”芳信俯身一拜,语气郑重,“侄儿从未求过叔叔什么,只求叔叔能答应侄儿这一个愿望,让侄儿能与心爱的女子长相厮守。”

皇帝沉默看他,许久,他才说:“赵缙,你可知道,马上我就要将赵琤贬为庶人,流放到南方?你可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不用芳

信回答,他自己接着说:“我膝下无子,朝中众臣都在你与赵琤之中摇摆不定,都说赵琤更得我心,但你应该明白,我心中更属意你。”

“当初这皇位,是太子,也就是你父亲去世得早,才落到我身上,便是因着这个,我也更希望你能继承大统。”

“这些年来,你一直做得不错。可现在这个关头,你却做出这种糊涂事?你可想过,这事一旦传出去,你身上会留下什么污点,天下文人士大夫的嘴,又怎么饶得了你?”

他这话可谓是真情流露,芳信也露出了一些羞愧,但他仍然坚持说道:“侄儿都明白,但情难自控。后人如何议论我顾不得,只愿如今不留遗憾。”

“你要为了一个女子,毁了自己的名声与未来?还是说,你笃定我如今只能有你一个选择,所以有恃无恐?”

芳信低下头:“陛下明鉴,臣从小在太清观长大,随心所欲惯了,也只愿一直如此闲散度日。皇位之事,臣从未想过要争,今日坦白此事,便是为了请陛下责罚,不论是贬是罚,臣都愿意领受。”

皇帝听出来了,他今日特地过来,就是为了表明自己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

他的神色霎时便有些复杂。比起爱好享乐的颖王,他更愿意将皇位交给懂分寸的静王,若说之前还有犹豫,颖王和丽妃一事后,他也不再犹豫了。

可如今静王宁愿自污名声也不愿意继承皇位,莫非他是真的没有这个心?

皇帝叹了一声,起身去把人扶起来:“方才那些话,不过是吓唬你。你的事,不论真假,为了你的名声着想,我都不可能答应。”

“陛下……”

“不要再说了,我这几年容忍你拒绝指婚,也是想着给你好生挑个贤惠大气堪为国母的女子。你日后要继承皇位,想要一个女子,其实并非什么大事,但我要告诉你,身为皇帝,不该太在意区区一个女子。”

“你看我,再宠爱李贵妃,也只让她做个贵妃。”

芳信再次跪了下去:“臣只愿娶那女子为妻,注定当不了什么英明皇帝。”

好说歹说他仍是固执己见,皇帝也恼了:“你就不怕惹恼了我,迁怒那女子?”

“那也只好请陛下赐我们生不能同寝,死后同衾。”

他不顾生死的深情模样,气得皇帝一挥袖:“好,朕倒要看你能犟到何时,要跪就去门外跪着!”

芳信一撩下摆,神色从容地跪到门外台阶前。

殿内又是很久没有声音,太阳升到正中时,有宦官脚步匆匆,端着圣旨从他身边走过。

那是处置颖王的旨意。

今日太阳很烈,将汉白玉的石砖照得发白,四下一片朦胧白光,恍如梦境。

就像芳信做过的梦。

他从前很少做梦,祖师爷说,不清静则生怪梦。

他这“不清静”大约是从与孟惜和重逢开始的。

近来的三个梦,几乎都与她有关。

在太清观再次见到已经嫁为人妇的孟惜和那晚,他做了第一个梦。

梦中是在几年后,很寻常的一个午后,他路过林府,看到林府门口挂着的白灯笼。

“林御史府上谁去世了?”他问。

有人说:“是林御史的夫人,听说是急病去世,昨日夜里没的。”

“林御史的夫人……哪个夫人?”

“林御史和妻子出了名的夫妻恩爱,府上连妾室都没有,就只有那一个夫人。就是孟尚书的孙女啊。”

“疾病去世……她还很年轻。”

“是啊,真是可惜了。”

那时他只以为这个梦,是他胡思乱想,心不静所以生妄念。

清明时,孟惜和来寻他,在他房中歇了一个午觉,他在榻上不知不觉睡去,做了第二个梦。

竟然是和上一个梦连着的。

梦中他去祭拜孟惜和,在她的墓前遇到了孟惜和的妹妹孟取善。

在梦中,孟取善已经是颖王的侧妃。

他隐约记起,孟取善先前与崔家有婚约,但后来崔家郎君逃婚离家,婚约作罢,不知怎么的,她被颖王看上,便成了颖王侧妃。

颖王似乎还挺喜欢这个侧妃,有段时间时常带着她出门游玩饮宴,芳信曾在春日游船上看到过他们的身影。

“静王殿下竟会在这里,不知殿下与我姐姐有何渊源吗?”穿着华服,满头珠翠的孟取善笑问,站在姐姐墓前却看不出伤心。

于是他也神色淡然说:“从前见过两面。”

他们两人一齐站在墓前,孟取善伸手碰了碰墓前的一束紫菊:“我记得从前未嫁时,姐姐种过几株紫菊,色如暮云,与这种很是相像,她取名为‘黄昏后’。静王殿下为她送上这样的紫菊,真是有心人。”

她的目光敏锐到,通过一束花便能洞察人心。

“静王殿下可知,我的姐姐并非急病去世?”孟取善看向他。

“她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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