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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全程,禁不住低声问了一句:“这,如何确保中朝不参与其中?”
“因为他们不会有闲暇去支援皇帝的。”
九九转目看他,微微一笑:“今晚要被猎杀的,不仅仅是皇帝,也有中朝学士。”
众人闻声,皆是一惊。
唯有九九神色如常,心平气和地道:“嘲风三太子,我说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吧?”
“我知道你与中朝某个派系的领袖结为同盟了,请转告他,今晚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卢梦卿曾经告诉九九,皇帝死了。
他死之后,帝国的中枢从东都被迁移到了高皇帝所置的神都。
史书上几乎没有留下当今天子的记载。
这也就意味着,那场政'变发生得异常迅猛,在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结束了。
紧接着,有人以铁腕手段压制局面,平稳政局,在迁都当中完成了一系列的过渡。
而想要完成这一切,有一个很大的先决条件——那就是这个人乃至于他的属下,一定要能瞒过几乎遍布东都各处的那道视线!
这很难,几乎不可能被做到。
所以九九猜想,那个人应该是走了另一条路,也就是说,嘲风本就是他派系中的一员!
如此说来,一切后续就都合理了。
既然双方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为什么不能联手呢?
九九猜想,等到了晚上,她会见到那个人的。
……
月光照得姬绰身上的紫袍熠熠生辉。
他罕见地有些不解:“据我所知,乔少尹今天上午才刚进宫见了当今天子,出宫之后才刚去京兆府审案,前后至今还不满一日,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决断,要去斩灭一位天子?”
九九语气坚毅,声气有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今日在京兆府审案,知道我在做什么,且也愿意过来的人,自然而然地汇聚成了一股力量,就像是攥紧了的拳头,打出去的时候虎虎生风。”
“但这只拳头是不能散开的,一旦今日结束,他们各自归家,不可避免地要面对现实当中存在的问题。”
“真的要继续跟皇帝作对吗?”
“迟疑是完全正常的,这与善恶无关,而是人性如此。”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要做,就赶紧做!”
姬绰应了一声,却又问:“这是对于他们的评判,那你自己呢?”
“就我自己来说,我也不想再继续拖沓下去了。”
九九说:“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世界很糟糕,已经到了不得不进行改变的时候。”
街上的乞儿成群,以偷盗为业,这难道全都怪那群孩子吗?
京兆府在做什么?
可是循着这条思路再想,这难道全都怪京兆府吗?
高门大户视人命如草芥,单单一个万家,前前后后打死了多少侍女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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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东都难道就只有万家是这种做派?
先帝昏聩,数次南下,搅弄得民不聊生。
当今酷烈,包庇□□,戕害人命,又作过多少孽?!
九九说:“虽然不能把整个时局的糜烂都归根于皇帝,但至少他是其中相当重要的一个根源。”
“如果我只敢无关痛痒地去审赵少尹,砍裴四的脑袋,却不敢去动皇帝,就跟之前审案的时候只敢打刘耆长不敢动赵少尹有什么区别?”
姬绰百感交集地注视着她:“原来这就是破命之人,难怪你会是破命之人!”
九九从他的话里边听出来一点褒赞,不免有点赧然。
“其实,我多多少少也占了你一点便宜。”
她实话实说:“二弟告诉我,我们所在的那个世界里,皇帝虽然也有不足之处,但是对比起如今这个来,已经可以堪称是圣君了。”
“我知道在如今这个皇帝之后,有人稳定了局面,没有造成大的动乱,所以才敢这么做的。”
姬绰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的道:“你知道谜底是什么了,是吗?”
他说:“你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场梦境了。”
九九短暂地缄默了一下,而后说:“是的,我已经知道了。”
姬绰明白了:“所以你要在最快的时间之内打破这个泥缸,将其洗刷干净。”
九九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她如实说:“我不知道这场梦境被打破之后会发生什么,可能我会离开这个世界,但我觉得,梦境当中发生的事情,应该是会映照到现实当中去的。”
乔翎从几百年后的神都奔赴东都查案,这件事要管。
如今皇帝昏聩,民不聊生,这件事,也要管!
看见了,又力所能及,就要去管!
……
时近中元,月上中天。
那月光白得近乎凄厉,终于叫一团乌云遮掩住了。
只有悬挂在屋檐下的宫灯兀自明亮。
姬绰直奔中朝而去。
今日之后,紫衣学士们只会用一个声音说话。
杀机像是被风吹动了的雾气,在宫城之内静静地流动起来。
皇帝此时还未入睡,同国师一道在静室里议事。
不只是他们未眠,庄尚书、林侍郎、越国公、郑国公、靖海侯等等数人也未出宫回府,而是留在御书房的外间,美其名曰议事。
其实就是不敢回去。
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乔少尹就跟疯了一样,说杀人就杀人。
英国公的弟弟裴四被杀了,从三品大员的京兆尹被杀了——他们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落到她手里去,也一定会被杀的!
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皇帝知道自己需要勋贵们的支持,也需要时间来对一切进行发酵。
此时此刻,外书房里勋贵们对乔翎等人所酝酿着的不满,来日都将成为他用来铲除异己的那把尖刀。
他需要让乔翎结恶于众,需要让她众叛亲离。
可与此同时,也并不妨碍他看不起这些人。
只是一阵风吹过来,甚至于连雨点都没下,就被吓破了胆!
他稍显烦躁地询问国师:“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为朕洗髓?”
国师觑了眼时辰,微微一笑,躬身道:“现在就可以了。”
他打开了通往密室的门,手持灯盏,协同皇帝一道,慢慢地走了进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料气息。
皇帝觉得有些呛,禁不住咳嗽了一声。
再向前几步,便见这熟悉的宽阔密室里的桌椅陈设都已经消失无踪,铺地的金砖上用明蓝色的颜料绘制出复杂繁琐的图案来……
他看得一怔:“这是?”
国师不动声色地道:“这是必须的流程。”
他做了个“请”的动作:“陛下,请上位。”
……
天空中那轮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