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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不出口。”

“后来老爷子当晚就死了,在里面自杀了。老爷子的丧事也是少爷去办的,埋土的时候,他说,以后,我就一个人了。”

满屋寂静。

家里灯泡昏淡散着光,外面木棉好像被淋得狠了,树枝都砸了下来。

云挽看见何婶的眼睛望过来,只是她仿佛被钉住,唇色苍白,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

“我劝少爷,我说您别伤心,以后您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是热热闹闹一大家子的。”

“他沉默,接着跟我摇头,他说,我以后不会有孩子了。”

“我就愣了,我说为什么?少爷在老爷子和太太墓前跪了很久,最后说,不为什么,就是没有了,像我们这种身上流着陆家血的畜。牲,是应该早点死的。”

“我那是第一次听到他骂自己,我当时眼泪就掉下来了,闽良也哭了,当时闽良儿子东仔才初中,也在那里哭。”

“整个管家,也就剩我们几个人了。”

故事说完,何婶轻叹口气。

又看云挽:“其实当时说要和夫人结婚,我们是真的很高兴,现在看到夫人怀孕,我们更高兴。说明少爷是把从前的事放下了,准备向前走了。真好,不然自己一直背着这么个担子,多疼,多辛苦啊。”

云挽难受得蜷紧身体,心脏痉挛般抽搐,湿热的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漫出来,她捂住眼睛,就漫过指节的缝隙。

她想,不是这样,根本不是,只有她和陆承风两个知道,事情从不像别人臆想中那么好。

他一直说不要孩子的,他也一直执行得很好。

这个孩子的到来,完全是个意外。他根本没能违抗他外公给他施加的命令,人是比不过死人的,活人的话,也是盖不过死人的。

管鸿明恨他,因为恨陆家而恨他,他恨陆家狼心狗肺,恨陆益年薄情寡义。他把这种恨,转嫁到女儿留下来的孩子身上,逼得那时候二十岁的陆承风,也开始恨自己。

恨别人或许还能找到缘由,可以慢慢排解。

可他恨的是自己。

他从来都不是放下了。

他是接受了。

*

陆承风回来的夜晚,是一个雨夜,云挽刚喝过药。

她最近情绪好了很多,就是还是蔫蔫的,提不起兴致。

胃口倒是跟着好了点,晚上多喝了碗汤,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

那段时间,陆承风有往家里通过电话,只是就像在沪时一样,都是打到别人手机上的。

何婶会跟他低声说两句。

云挽听不见,但是总觉得,他应该有问过自己。

其实她现在也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受,她只觉得累,其余的,特别深刻复杂的情绪,她没有了。

被包裹得太紧,她喘不过气。

然而他应该不会同意离婚的,她想,他是个那么偏执的人,怎么会甘愿放开手。

其实如果,他要是愿意好好说话,她心情也会好一点,不必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

总害怕他发脾气,别的倒都好,他掌控欲上来,没有理智发疯,她是真的会有点受不了了。

她叹声气,摸了摸肚子,另只手安静搁在枕边,盯着身前臃肿的隆起,静静沉默。最后伸手,轻轻戳了戳,刚要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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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陡然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少爷!”

她睁开眼睛,屋子里黑漆漆没有点灯,她坐起身环顾片刻,最后也还是没点。

云挽披上外套,不声不响推开门,走到楼梯口往下望。

一楼只点了两盏小灯,瓦数都不高,昏黄如豆。

昏朦灯影,勾勒出他高大模糊的身形,他面色苍白,唇上也没有血色,阴影里,他停顿很久,身体总觉得是歪斜的。

云挽嗅到空气里,若有似无淡淡弥散的血腥气。

他神情平静。钟叔也在,脸色却难看很多。

他和何婶说话,云挽只隐约听到:“出事了,就在国道开过去不久……不可能是意外,意外全天下意外就盯着我们了?”

云挽心微顿,指节暗暗抓紧了栏杆。

她紧紧盯着楼下那道身影,他像是全然没发现。楼下说了很久,他抿唇,也很久没说话。

直到后面才开口。

他哑声,第一句是:“她人呢?”

第44章

承风“伤哪了?”

何婶说:“在楼上,一直睡着呢,要叫吗?”

男人视线偏离墙壁光影,拎过外套:“我上去看看她。”

他声音不轻不重,云挽心下微惊,本能地赶紧跑回去,躺在床里合上眼睛,装自己睡着。

他受了伤,应该也没心力在意别的,发现不了。

很快门被推开,这栋房子不管怎么说,都有些老旧,最里间还是老式的推拉木门,被拉开时,能听见轻微的声响。

那道脚步声缓缓地靠近,云挽攥紧被子,努力将呼吸调整规律。

然而屋子里静悄悄的。

陆承风坐

在床边上,好半晌,一句话都没有说。好像就是为了默默坐着,坐了很久,他甚至仿佛也没有发现她装睡着。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会叫她了。

那晚他很安静,这种安静如有实质,很像雨天粘稠的蛛丝,网兜住了他,他陷在一团模糊的暗影中。

后来,又过了很久,云挽感觉到床榻塌陷又轻微弹起,他走了。

木门被重新关上,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表情有不太明显的错愕。

门口何婶好像说了几句话。

起初陆承风仍是不语,后来何婶大概提起她,他声音安静:“你照顾她,别让她出去村子,我在村口安排了人,这地方暂时应该会安全。”

何婶迟疑:“那您住的那栋房子……”

他说:“暂时不住了,我找了别的地方住。”停顿了会,“别跟她说我晚上的事,也别说我来过。”

何婶连连答应:“那您先去处理伤口,剩下这边的事情我会办好,不会让夫人出门,您不要担心。”

钟叔也说:“去处理吧?再不去我怕出事。”

云挽才听见很轻的一声嗯:“走吧。”

他声音淡淡,几道脚步声越发模糊,应当是下楼了。

她背过身,凄清月色从窗口渗漏进来,蜿蜒过墙,隐在床边空着的枕上,转瞬不见了。

*

过两天她下了楼,和何婶一起去小院子里晒网。

何婶家里是捕鱼的,正儿八经渔民,丈夫很早就要出海,至晚才归。他们渔民有也有休渔期与开鱼期,不是一年四季都能出海,也算是靠天吃饭。

云挽本身很有亲和力,何婶这段时间和她熟了,上次又推心置腹说了那些话,后来和她聊天,就愈发顺口。

她跟她说陆承风小时候的事,说他很皮,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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