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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了勾唇,但讲出来的话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怎么,你爸爸的朋友,连飞机贵宾厅的权益都没教过你?”

少薇捋了下才知道“爸爸的朋友”指的是宋识因,因为他对外称她是“朋友之女”。

少薇两手撑着沙发,头颈微垂,看着自己百褶裙下朝前笔直伸着的一双小腿:“他教过我品酒和用餐礼仪。我会品红酒。”

陈宁霄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蹙眉、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就想听这些吗?”少薇与他对视,“是真的,单宁,酒庄,年份,酒体,各种类型香气。”

她说完起身,去餐台前取东西吃,顺便倒了一杯颜色深红的葡萄酒。

当着陈宁霄的面,她摇晃高脚杯,让酒液在里面晃荡,观察它的挂壁,继而将鼻尖凑到杯口,轻轻嗅闻。

如此娴熟,于是跟她整身女高中生的穿搭:百褶裙、系有领带的蓝白水手服、过脚踝的白色袜子和系绊帆布鞋都如此格格不入。

品鉴完香气后,她一手撑着沙发,微微仰脖抿了一口,刚想说话,陈宁霄却已经把耳机塞回去了,五官锐利的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

从这里开始直到下飞机,他们都没再说过话。

头等舱果然好,不仅有可以放平睡觉的沙发,还有香香的洗漱护肤品、梳子、拖鞋、眼罩、耳塞,不仅如此,还是点餐制,客人可以拿着菜单选点,而不是统一的餐饮供应。

少薇都有点后悔刚刚在贵宾室吃得太多。

她把每道主菜和甜品都点了一遍。

司徒薇跟她座位靠着,瞪大眼睛:“你大胃王啊!”

“看着都很好吃啊。”少薇认真道。

“……你好坦然。”

“花了钱的。”少薇更认真。

司徒薇捂了下脸,从指缝里漏出声音:“给我也都来一份。”

空姐压住唇角:“好,没问题。”

司徒薇从没吃过这么开心的飞机餐,有过家家之感。这个事情呢,如果换作是徐雯琦在场,她肯定会嫌弃地发表一通很有贵格的言论。司徒薇心里长叹一声,再度觉得把少薇当好朋友是件很不错的事。

正餐发放完,整个机舱灯光调暗,营造出舒适静谧的睡眠氛围。

陈宁霄一直写代码直到凌晨,飞机飞过深蓝镶金的晨昏线,他起身,去给睡相极差的司徒薇盖毯子。

少薇的座位跟司徒薇相邻,她的门敞着,不知道其实可以关上,是为了保护客人的私密性而设计。

里面盖着薄毯侧躺的身影看上去很乖,舷窗的百叶帘也没拉,平流层万里无云的深蓝光笼罩在她奶油般柔和的脸庞上。

陈宁霄给睡得四仰八叉的司徒薇拉上毯子,合上门,脚步停了一停,调转向隔壁。

她睡相也不怎么好。

将毯子从腰际拉至颈侧,轻轻地放落,手未曾有一丝触碰到她的身体,但指尖的烟草味却自少薇的鼻尖随呼吸漫进了梦里。

少薇一动也不敢动,眉心也丝毫未蹙,怕出卖自己。

一个念头闪过。

会不会……他其实也没那么厌恶自己呢?

离开前,陈宁霄余光瞥见了什么。

剔透而雕工纯熟的玉佛,被放置在座椅旁的置物搁板上。陈宁霄居高临下睨了两秒,二话没说就给抄走了,抄得丝滑流畅,抄得冷酷无情。

漫长的六七个小时睡眠后,空姐开始分发早餐,机舱内陆续有了乘客们聊天走动的动静。

少薇双手捧脸惊恐:“玉佩不见了!”

司徒薇关心地问:“是很要紧的东西吗?让空姐给你找找?”

“不要紧。不对,要紧!”

要还给陈佳威的!他这人这么厚脸皮,不会说什么丢了他玉佩要跟他以身相许吧!

陈宁霄在她身边站定,指间坠下银链,冷声问:“这个吗?”

少薇茫然望他。

“西班牙小偷多,我帮你保管。”

“……”

她后来全程果然都没再带过这个坠子。

当地时间凌晨六点,飞机降落巴塞罗那。

这是一座诞生了圣家堂和米拉之家的城市,拥有绵延的文艺复兴感的红顶建筑和错落的街道,海风吹过教堂,带来晚钟的回响。

入住的酒店有悠久历史,里头金碧辉煌,凡是有关欧洲奢华宫殿的想象都在此有了具象化了,少薇一走进去就感到晕眩,一直到躺到那张如云朵般柔软的床上后也还是头重脚轻。要是有朝一日,可以带外婆睡上这样的床就好了。她看着卧室天花板上的壁画,长长地吐了口气。

第一站就是要提前很久才能预约上的圣家堂,这之后是桂尔公园,之后是焦糖山看日落,晚上则去哥特区闲逛,那里有很多文艺店铺,是司徒薇点名要去的。因为有地陪开车接送,所以行程的自由度很高。

司徒薇带了一个索尼相机和几颗镜头,机身上挂的是广角。这些都是她为这趟行程专门新买的装备,出行前,她花了半天学了下。

说明书上的各项操作,自信满满,但一出街就全忘了个干净。

“光线暗调快门还是光圈来着……感光度哪里调啊,破索尼,怎么没个快捷键!”

在圣家堂跟机器斗争半天,把自己给斗生气了。

“少薇,你会不会?”

少薇摇头:“我不会啊,我没碰过相机。”

还没张嘴问陈宁霄,就得到一句无情的:“别指望我。”

司徒薇陡然泄气,将单反弃之不用,重新用回自己的卡片机和手机。

少薇料想这相机沉重,她为了搭配又背了个很有份量的牛仔链条包,便主动问:“我帮你背相机吧?”

司徒薇学乖了,先看了眼陈宁霄,弱弱地问:“可以吗?”得到首肯后,才将相机递给了少薇。

少薇斜挎上肩,随他们跟上专业讲解向导的路线。

下午三四点的光线从雕花窗户中斜射入,在这座奇诡瑰丽的教堂中庭投下郁金香般的光线,世界各地游客张唇仰叹,汇成通往天国的赞歌。

天神住的地方。

少薇看着陈宁霄在她正前方驻足的身影,笼罩着金辉的轮廓,落下淡影的眉弓、睫毛和喉结,落拓游离于尘世外的神情。

她感到某种痒意爬上指尖。

是她熟悉的,却一直不得其解无法排除的痒,时不时地会攀上,在一些好看的光线中,在落后一步注视陈宁霄的时刻中。她低头,看到斜挎在自己腰际的索尼单反相机。

零点零一秒的犹豫,像枪被插进皮套般的自然,少薇拿起,以准确的姿势掌镜,一手托底部,一手托镜头,一指搭快门,一指捻光圈环。

指尖的痒消失了,一片雪花与苍茫无依中找到了它的落点,化为潮湿的能孕育生命的水汽。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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