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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阿姨,真不用……”少薇两手也死命地抓紧着书包,一寸也不敢松,目光流露出惊恐。

“你拿着!”陈母猛地提气,将书包一把从少薇手中夺下:“别客气,这都是阿姨应该感谢——”

唰的一声,拉链被一把拉开,露出里面少得可怜的东西——一个掉漆的保温杯,一个旧旧的布质笔袋,一沓试卷,一本英语五三。

整条走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趁陈母发愣,少薇一鼓作气将书包抢回,双手交扣着抵在怀里,帆布鞋退了一步,退了二步……她吞咽一下,什么也没说,扭过头仓皇地走。

……

那后面的事……随着长年的混乱梦境而一同混乱了,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记忆。

“听说了吗,高三四班的少薇闹出人命了!”

“什么啊什么啊快说说?”

“你没看到横幅吗?一大早就有俩老太太来拉横幅要学校给个说法!”

“我去这么劲爆?”

“后面不知道谁出马把老太太请走了。”

“横幅写的啥啊?”

“什么要高二四班某某某配合警方调查,别当罪恶帮凶,什么我儿生死未卜至今未醒,天绝不的姑息,什么小小年纪周旋夜场桃色误人害我儿之类。”

“我去!”

那天的早晨,雾气茫茫,不像台风过境,却像春天的回南天、梅雨季,空气湿漉漉的有着重量。

苍茫的雾色中,她每走一步,都能听到人的声音。

那些声音是冲她来的,目光是箭矢,话语是投石,一张张面孔隐没在白色的雾气后,让她脚步迟疑,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快看,这就是少薇。”

“这长得也一般啊,至于闹出情杀?”

“谁知道呢?”

“听说早就在酒吧做生意了,你之前没听过她八卦?她可是十二中的能人名人。”

“看着挺清纯的啊,外面居然有大哥,嘶——牛逼。”

“嘘别说了,她看过来了。”

她看过每一张脸,试图与他们对视,找到这不是在梦里的证据。

但是没有人和她对视,每个人都匆匆低头转头,或者若无其事地说笑、加快脚步,说着昨天布置的课文没背。

那么,一定是在梦里吧。既然她连一双干净的瞳孔都找不到,那么,一定是在梦里吧。

“少薇,你来办公室一趟。”

韩灿前所未有的严厉。

“你外面惹什么事了?现在校长,教导主任,年纪组长,都找我要说法,警察也来了。”

“我……”她干渴的嘴唇动了动,漆黑的瞳孔在升起来射入办公室的阳光中变为朦胧的、空洞的琥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现在有人控诉你伪造身份,说你隐瞒线索,纵容包庇凶手。”

“不可能,我没有交过男朋友。又怎么会有人因为嫉妒,就去把另一个人打这么狠呢?”

“你在酒吧卖酒,社会关系复杂,受害人家属心理上能接受你这说法吗?而且你一开始也没对他们说呀,那不就更可疑了?现在他们被学校和上面的人安抚下来了。”

从韩灿办公室走往教室的一路,空无一人。

整条走廊一个人都没有,可是,整条走廊又都是人。

那些人在窗户后,头挨着头,肩叠着肩,一双双眼,兴奋而惊恐地瞪着她,为这桩情杀案的女主角行注目礼。

那些人,有时候问她借橡皮,有时候向她请教题目,有时候喊她值周时手松一点。

“唉唉唉!少薇回来了!”

桌椅,不见了。

不是她的桌椅不见了,是同学们的桌椅不见了。

她的课桌椅孤零零地在圆心,在它的四周,是真空地段的扇形,是一条无法逾越的护城河,再往后,才是同学们的桌椅。他们自发地把空间让给了她。一个卑微的边缘的小人物,只有在遭受审判时,在法庭上,才能获得如大人物般充足的场地。

班主任进来了。

“谁让你们搞成这样的?!都给我搬回原来去!”

“老师,好恐怖啊,”有人举手,“能不能排除嫌疑了再放回来啊。”

少薇一张张脸看过去。这次她找到瞳孔了,那是唯一一双肯与她对视的瞳孔。

司徒薇……

她的双眼是如此惊恐,双唇是如此紧抿,似乎想说,不是我泄密的,我没有告诉过别人你的身份。

少薇冲她勾了勾唇,给了她一个如梦似幻的、安抚式的微笑。

小女孩,你什么都不懂。

“老师。”她从她孤独的荆棘宝座上站起身,平静地,声音沉静得不掺一丝杂质地说:“让警察来调查我吧,我愿意接受一切调查。”

审讯室的灯,也是白雾的死色。

“你和伤者陈佳威是什么关系?”

“仔细交代你在Root打工的经过,都认识了哪些人,对方是做什么的。”

“卷宗显示四个月前,该酒吧曾有过一次恶性斗殴事件——”

“不是他!”面容苍白、有问必答的少女,在这一刻不顾一切地说。

片刻的沉默。

“我们会调查。不会冤枉,也不会错放。”

……

审讯持续着。

“孙哲元带你认识的富商中,你跟谁保持了来往和联系?”

……

“你外婆住院期间……”

……

“宋识因,跟你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叮当一声,一根极细的银针,带着命运的线,恰好地落进了为它量身而做的针眼之中。

“我和宋叔叔……”

……

“宋叔叔对我很好,会带我出席他朋友的场合,都是大人物……”

……

“不,他没对我动手动脚过。他说,他有个上初中的女儿,帮助我是将心比心。”

……

“他应当不知一个女儿,有一天,他的家里来了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问我——你也是,宋识因的女儿吗?”

从审讯室出来时,弥漫了一个上午的白雾消散了。

白昼刺眼,她在门口站了会儿,扬起头,不自觉眯了眯眼。

公安局的蓝,与蓝天的蓝,深浅交映。

她的手机疯狂地震。

是陈宁霄来电。

她看了屏幕数秒,轻轻地摁下拒听键。

陈宁霄,我说过的,只要这件事件解决了,一切都无所谓,一切都好。

她的手机疯狂地震。

这是她出审讯室的两个小时后。

屏幕上闪烁的是“宋识因”三个字。

她看了屏幕数秒,微微地勾起一丝笑意,轻轻摁下拒听键。

对于她还如常、按时出现在医院这件事,陈家人既觉惊涛骇浪,又觉嗓子眼里进了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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