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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袁大人疑心昨夜异象与潘太嫔有关,无论此事确凿与否,嫔妾情愿为太嫔娘娘抄经祈福,祝祷冥安。”
“届时且看这异象是否消散,便知袁少监所言是真是妄。若得祖宗垂鉴,自当还嫔妾一个清白,免教无辜之人蒙受不白之冤。”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冲淡贵妃言之凿凿的论断,又显出孝悌感恩,透着光明磊落。
傅瑶听罢,原本紧蹙的眉头略微舒展。
这确是个不错的法子,既能安抚人心,又能将此事暂且搁置,给尚盈盈自证清白的机会。
傅瑶微微颔首,看向尚盈盈,暗中考量道:
“尚美人既有此心,本宫自然成全。只是……那福华殿昨夜方才闹过那般动静,如今虽是白日,只怕也阴气森森,你可敢前去抄经?”
尚盈盈闻言,非但不见半分惧色,反而挑唇一笑,眼中波光流转,尽是坦荡:
“得娘娘允准,嫔妾不胜欣喜,能为太嫔略尽心意,何惧之有?”
“再者,嫔妾自问行事端正,俯仰无愧,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岂有不敢之理?”
尚盈盈这般从容镇定,倒让原本心存疑虑的旁观嫔妃,暗自多了几分信服。
这会子天光已然大亮,透过窗棂照进兰阁,驱散众人心头阴霾。再看那福华殿方向,似乎当真不再听得什么骇人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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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华殿前,供桌上摆着的九九八十一盏佛灯,竟还有泰半兀自亮着。因着昨儿夜里那番惊吓,此刻愣是没有一个宫人敢凑上前去触碰。
察觉巧菱身子直往自个儿这边挨,尚盈盈便将她往里头护了护,轻声安抚道:
“莫怕,咱们不看那灯便是。”
东梢间内已简单收拾过,香炉里投了几匙檀香粉,冲散残留的雨水潮气。
尚盈盈神情沉静,跪坐在临窗的黑檀木经案前,仿佛当真在专心抄经。
巧菱跪坐在蒲团上,小心翼翼地替自家主子磨墨,四下张望,急得口干舌燥。
正当苦盼之际,忽听得门板上传来三声轻叩,分外醒耳。巧菱等得眼穿肠断,闻声忙挪至门前,抽开门闩。
“安公公,您可算来了!”巧菱压低嗓子,赶紧侧身将他拉进来,又飞快掩起门。
此刻安久英赶到,巧菱再顾不得许多,急切地同尚盈盈说道:“美人,万岁爷离宫前不是给咱们留了人手?如今咱们得赶紧派人,快马加鞭赶去裕陵传信儿,请万岁爷回来主持公道啊!”
巧菱所思所想简单直接,只盼着皇帝回来,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尚盈盈端坐案前,看似在理那经卷,实则已将此事在心中盘算半日。
此刻尚盈盈大致有谱儿,遂抬眸看向二人,轻轻摇首:
“不成。”
“眼下派人过去,等赶到裕陵时,怕是恰逢万岁爷行祭,焉能因后宫这点风波前去打搅?”
尚盈盈握来巧菱的手,轻声道:
“再者,方才顾嫔那番话,已经点得明白。万岁爷回銮之前,无人能轻易处置嫔妃。我既奉旨在此抄经,一时半会儿,定无性命之忧。”
安久英听罢,虽觉主子所言在理,可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不由得又提了个主意:
“主子说的是。可就这么干耗着,奴才这心里头总觉着不踏实。要不奴才悄悄去一趟西山后头,跟皇贵太妃回禀此事?”
“请动她老人家出面周旋,总能先把您从这福华殿里救出去。若真等到天色一暗,您独自一人留在这阴森地界儿,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安久英急得脑门冒汗,焦灼地打量外头天色。
哪知尚盈盈听罢,深思熟虑过后,却依旧是回绝:
“使不得。咱们如今在这宫里,许多事都得仰仗皇后。”
“方才在兰阁里,皇后态度已很明显,她不愿惊动太多人,尤其是牵扯到前朝后宫。”
“她允我来此抄经,已是给了转圜余地。咱们若非要绕过她,去寻皇贵太妃做主,便是明摆着不信皇后,要与她对着干。如此,岂不是把这最后一张底牌,都要拱手推出去?”
尚盈盈一番话,说得安久英哑口无言,背心沁出一层冷汗。他光想着解救主子,却忘了这宫里头,一步行差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
巧菱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这个法子也不成,那个路子也不通,急得眼泪珠子直在眼眶里打转,嗓音都染上哭腔:
“美人,那
可怎么办啊?咱们总不能真就这么坐以待毙,硬生生拖到万岁爷回来吧?”
宫里头的事儿,向来是夜长梦多,谁也耗等不起。
巧菱话音未落,尚盈盈却猛地伸手捂住她的嘴。
巧菱到顿时惊愕,后头的话尽数噎在喉咙里。
尚盈盈自己也屏住了呼吸,侧耳凝神,用气音极轻地说道:
“你们仔细听外头的动静。”
巧菱与安久英心头一凛,连忙收敛心神,竖起耳朵朝着梢间外细细听去。
起初只闻风声掠过檐角的呼啸,还有远处宫人隐约的走动声。可渐渐地,也不知是不是心魔作祟,竟仿佛真的又听见了女子啼哭声……
安久英浑身发麻,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
尚盈盈吞咽一下,面上却竭力维持着镇定,低声道:
“不是错觉。”
“我方才已留心听了小半日,确实偶尔会传来这样的声响。”
安久英强压下心头恐惧,声音发飘地试探发问:
“美人可有察觉什么关窍?”
尚盈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那支摘窗又往外推开几分。她抬手指向殿宇屋檐一角,那处正悬着串小巧玲珑、随风轻摆的护花铃儿。
“你们瞧檐下的铃铛。”
尚盈盈声音压得极低,与二人吐露自己的猜测:
“风起铃动时,那声响便会隐约传来。风势愈大,则响动愈发清晰。”
巧菱顺着尚盈盈的指向望去,又竭力跟随她思索,脑中灵光一闪,猛地反应过来,肯定道:
“美人说得没错儿!”
“昨儿夜里雨骤风狂,那声音的确是比如今听见的,更要尖厉许多。”
想起昨夜那穿透风雨、凄厉如鬼泣的声音,巧菱又忍不住打个寒噤。
但转念一想,既能寻见门道,必是有人作祟,与那鬼神之说无甚干系。
巧菱便又壮起胆子,提议道:“美人,咱们这就去回禀皇后娘娘吧?如今有了凭据,也好教皇后明察。”
尚盈盈却半晌没接话,只招手让巧菱与安久英凑近,同他们耳语一番。
安久英听罢眼前一亮,在这节骨眼儿上,竟缩着脖子贼笑出来。
巧菱却仍不放心,扯着尚盈盈衣袖道:“我的好主子,这招儿是不是忒悬乎了些?咱们又不是没靠山……”
“求人不如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