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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程惟简便郑重道:“我只有一样要交待,你这桩婚事,全由你姑母一力促成,没有她,便没有你今日,她性子也许强硬,但她是你的恩人、婆婆、也是你在侯府安身立命之本,你对她万万要敬重顺从。”
程瑾知呼吸紧了紧,却只是微垂着头,以一个乖顺女儿的姿态轻声道:“父亲教诲得是,母亲也曾交待过,女儿记在心中。”
程惟简安心地点头:“你母亲做事,我自是放心的。”
说完,深深看着她,许是女儿将要出嫁,一时生起悲痛,抬手轻抚她的头发,红了眼眶道:“也就小时候陪了你几年,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要出嫁了。我记得你喜欢吃京城的四喜糕,以后倒是可以吃个够。”
对于克己复礼的父亲来说,这是她长大后,父亲很少会流露出的温情。
程瑾知不由抬头望向父亲,欲言又止,迟疑片刻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四喜糕是她十岁时父亲从京城带回去的,她的确爱吃,可现在她都十八岁了,早就不爱吃那么甜的糕点了。
但父亲一无所知。
这一刻她疲惫,苦闷,失意,关于这点小事,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终究……她也要离开程家了。
父亲在京城为官,宦海里挣扎,身边又有美貌妾室和刚出生的女儿,祖宅里的一切,不过是记忆中一点微弱的印象,刚才是偶然间的情切而已。
她用一种乖顺的姿态结束这场谈话,向父亲拜别。
从父亲的院子出来,步入泛着含笑花香的院中,她沿着那条精心修砌的蜿蜒的溪水往前走,到自己住的院落附近,偶然抬眼看见天上圆圆的明月,不由停下步来。
今日她很难受,因为到了这一日,来了京城,而到别院的种种,又让这
种难受越发加剧。
这院子真新巧,又秀丽好看,不拘于座北朝南方正格局,而是个真正怡情养性的小园子,完全不是洛阳祖宅那样的古朴陈旧,若是母亲见了,也一定喜欢吧。
可住在这里的是那个年轻貌美的姨娘,她与父亲举案齐眉,双宿双栖,母亲呢?
日复一日,在洛阳侍奉老人,照料子女,做着她的贤妻良母,逢年过节才能盼得父亲回去一趟。
程瑾知非常知道,自己今后也是这样的命运,甚至她还远不如母亲。
至少父亲是心甘情愿娶母亲的,也敬重母亲,纳京城这位姨娘,也曾写信告知母亲,而她与益阳侯府那位表哥秦谏呢?
她不过是姑母强塞给继子的娘家人,她很早就知道,那位表哥很不喜欢她。
十四岁两人订下婚约,但四年间,他从未去过程家哪怕一次,要么是学业忙、公务忙、或是偶感风寒,总之,各种理由,甚至婚期也一拖再拖,而程家不敢有怨言,因为这桩婚事程家求之不得。
好不容易,将进门的日子定在了今年。
但三个月前,她来京城省亲的好友姚望男急急忙忙告诉她,这位秦谏不能嫁。
他早在外面置了外室,被家中发现,勒令他将外室送走,他竟说要退婚娶外室为妻。
姑母和姑父已没了办法,最后请动了秦家祖父、益阳老侯爷才制住他,让这婚事得以继续。
至于那位外室,似乎仍被他养在外面。
这事是姚望男偷偷告诉她的,姑母这边只言未露,对程家瞒得严实,程家尽管知道了,却也假装不知道,省得自己难堪。
她要做的,就是装聋做哑咽下这一切,风风光光嫁去秦家,去做秦谏的好妻子,侯爵府的好儿媳。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明日要早起,快回去早些休息吧?”夕露过来,替她拿来披风。
程瑾知一动未动,夕露又要再劝,话音才起,程瑾知却拢了披风,一言不发回屋去。
第2章 大婚
一夜浅眠,四更天一行人就起身,再次梳妆打扮,换上嫁衣盖上盖头。
洛阳府办过出阁礼,来恭贺的都是洛阳府的故旧亲戚,到了京城这边,算是真正的婚期,来恭贺的是父亲的京城同僚。
这里没有太多她认识的女性长辈,更没有手帕交,所以比在洛阳府清闲很多,大多时候她都待在闺房静坐。
直到吉时过后,外面隐隐传来锣鼓声,她听见有仆妇喊:“来了,来了——”
这是迎亲的人来了。
迎亲还有许多礼节,要拦门对诗,要发花红利是钱,所以还没到她出门的时候。
但喜娘已经开始准备了,拉她到梳妆镜前整理花冠钗环,又重新给她补妆容,告诉她到时候的诸多礼节。
说了许多,外面依旧在敲敲打打,迎亲队伍被拦在外面。
艳阳天下,着大红喜服的新郎官骑马立在一旁,微皱眉头面露不豫看着前边迎亲队伍与拦门队伍的纠缠逗闹。
迎亲时女方亲族拦门是京城风俗,两边要对诗,要放鞭炮,要向男方讨要利是钱,都是热闹中逗趣而已。
但时间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那边越闹越凶,还出了好几首艳俗不雅的拦门诗让迎亲队伍来对,迎亲这边都是秦家几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被这些不雅诗弄得窘迫,无从应对,便只能上交利是钱。
秦谏越来越没有耐心。
他身旁小厮石青见他神色不好,过去程家门前看了几眼,打听一番,回来和他小声道:“公子,拦门的是程家大爷的独子,也就是新夫人的亲堂兄,听说一向好玩,今日又是喜事,因此特别……高兴。”
原来是那位早有耳闻的程三郎,之前那粗鄙之极的拦门诗正是他出的。
秦谏早知道程家一代不如一代,却没想到已经不堪成了这样,连普通市井之徒也不如。
他端坐在马背上,耐着性子继续等着,毕竟今日的任务就是完成这场婚礼。
就在此时,程三郎却抬眼看见了他,随后才一拍脑袋,大声吆喝道:“哎呀,秦穆言,竟把你这新郎官忘了,你这娶亲的人,躲那么远做什么,快来,我刚刚那诗就由你来对!”
旁边人一听就起哄道:“对对,得由新郎官来对!”
程三郎更加兴起:“就是,你不是神童状元郎吗,就看你能不能对出我的诗!”
秦谏坐在马背上,睥睨下方,一动未动。
程三郎刚才那句对诗他听到了,“游蜂来钻牡丹心——”
艳俗粗鄙,他不想对。
在前面对诗的有秦家年长些的人,见此情形,连忙道:“我来对,我来对,我有——”
正要对,程三郎却不愿意了,看着秦谏道:“不行不行,这句就要新郎官来对,新郎官不下马,不对诗,今天别想接人上花轿!”
秦谏淡淡冷笑一声,坐在马背,巍然不动。
程三郎越发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