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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
而他,他们是夫妻,他们会朝夕相对,生儿育女,他们还有漫长的几十年。
想通之后,他将那纸泄愤的和离书对折,压在了书本下面。
泄的是什么愤呢,泄的是她不爱他的愤。
尽管现在他知道两人不会和离,但还要很久来接受她全然不在意他,心中只挂念陆淮的事。
他不明白,自己有哪里不如陆淮呢?
为什么她能对他如此无情?
这一日之后,他没去绿影园,所以好多天没见到她。
如他所料,她那天提了和离,但后面并没有做什么,她没来找他继续谈和离的事,也没有去和她姑母说什么,她仍然如往常一样协理内宅,并没有提起陆淮。
而他也反思了许多,书信的事,他原本是可以做得更好的。
既然隐忍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好好谋划呢?他可以平静和她说起书信的事,平静问她和陆淮的关系,而不该劈头盖脸指责她不忠,几乎将红杏出墙的罪名扣在她身上,她是那样自重的人,又怎么能忍受?
所以她才会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说要和离……也许她说那些只是气话,也许她没有那么决绝。
尽管伤痛还在,但这些猜测让他平静了很多,也安心了很多,至少他们一直会是夫妻,只是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他想再和她谈一次陆淮的事,却又不敢。
他怕他以乞求的姿态好好和她说,她却仍然承认只想嫁陆淮不想嫁他,仍然说要和离,到那时……他又该怎么办呢?
两人就这么冷了大半个月,直到他从翰林院得到消息,她哥哥程瑾序要奉旨进京了。
程瑾序此番进京述职后多半是升迁,也多半能在京城多待几日,她若知道了一定高兴。
那晚他犹豫许久,想去告知她这个消息,一来让她高兴,二来探一探她对他的态度,可想来想去,却又走不出那一步。
他要做一个,被人提和离,被人说想退婚都毫无反应的人吗?
什么时候他竟活到了这一步呢?
他的确舍不下她,却也做不到。
最后他挑在了第二日,特地算准她去贤福院请安的时间,也去了贤福院请安。
他虽与继母不睦,但仍有母子名分,偶尔也会去探望,去请安。
到之后,果然她就站在一旁,他向秦夫人请过安,随后道:“昨日在翰林院听闻皇上已下了旨,召程家舅哥进京述职,想必不日程家舅哥就会抵京,介时母亲可请他暂住府上。”
秦夫人一听,十分欢喜,立刻问:“此话当真?”
“是,消息确切。”秦谏说。
秦夫人看向程瑾知:“那可太好了,说起来,我都好些年没见过序儿这孩子了。”
程瑾知回道:“别说母亲,我也好久没见了。”说完看向秦谏,她没开口,倒是秦夫人先问:“是在近几日,还是近一两个月?”
程瑾知也静静等着他答案。
秦谏道:“一般看皇上旨意上是怎么写的,若是速入京,则是一两日内出发;若是安排完任上事务后入京,则在六七日之内,加上路途行程,最晚不过半个月。”
“那就快了,回头提前收拾好房屋,他一来就接他过来。”秦夫人朝程瑾知道。
程瑾知脸上带着笑,“好,我今日就去安排。”
秦谏看向程瑾知:“哥哥过来时,替他备下宴席为他接风洗尘,到时提早告知我,我好告假。”
程瑾知点头,说了声“好”。
秦谏便向秦夫人行礼后告退了,出了贤福院,只因她那句“好”,内心不由泛起喜悦。
他觉得她当日就是气话,他们还是能和好的,慢慢来,等他们和好,他就再不提陆淮之事,从此便好好过日子。
出去时,见到了谢思衡。
秦谏问:“今日怎么在家中?”
谢思衡回答:“这几日暑热,夫子也中暑生病了,便将我们放了两日假。”
秦谏笑道:“衙门也暑热,却不肯放假,还是你们有服气。”
谢思衡笑,随后问他:“大哥,我想要一份本朝避讳字集和特殊格式要略,因没有多少内容,不想去买,不知可否向表哥借抄一份。”
秦谏顺口回道:“在我书房,漱石斋,你直接进去拿。”
“那……可有不能外泄的机要公文或密信?”谢思衡问。
秦谏笑了笑:“放心,让你进去便是没有,就在书桌旁的小书架上。”他急着去东宫,交待完就往外走,谢思衡在后面道:“多谢大哥,我今日拿去抄,明日之前能抄完,就还给大哥。”
秦谏朝他摆摆手。
谢思衡挂念着这事,很快就去往漱石斋,和里面丫鬟说好之后进了房间。
漱石斋内最多的就是书架,谢思衡目不斜视,不去看书桌,直接找到秦谏所说书桌旁的小书架,开始找那本字集。
找了一会儿,倒很快找着了,但这一层书架放书太多,书压得太实,有些拿不出来,他稍用力往外轻拽,书拿出来了,却不慎把桌上几本书撞下去了。
于是赶紧蹲下身去捡,除了几本书,还有一张纸,上面满是字,他本不欲细看,奈何一眼就看见上面写的“放妻书”三个字。
他实在做不到无视,将那张纸拿了过来。
的确是放妻书,且是大哥亲手所书,上面还有他与表嫂之籍贯名姓,父母亲族,有落款……这是一份完整的、经父母长辈同意、至官府盖过印之后便能生效的和离书。
谢思衡惊呆了。
这桩婚事一定是程家渴求的,他不信表嫂会主动和离,所以只能是表哥。
虽然表哥婚前一直表现得不喜欢这桩婚事,虽然他之前说过要退婚,但他和表嫂婚后明明是和睦的,他从未听见他们争吵……
不,表嫂的性子,不会和人争吵。
他不解,这和离书是真的和表嫂谈过的吗?还是表哥自己谋划的?
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他连忙将东西收好,起身拿起自己找到的书。
丫鬟进来同他打招呼,问他找到书了没,他回答“找到了”,于是匆匆离了漱石斋。
回来时,正好见到母亲在院中。
谢姑姑问他:“找你大哥借到书了?”
他“嗯”了一声,随后道:“母亲,近日家中有什么事发生吗?”
谢姑姑疑惑:“什么事?”
看母亲的样子,显然家中一切平静,没有任何大哥要和离的风声传出。
他含糊说“没事”,进了自己房中。
可心里仍然想着那纸和离书,迟迟静不下心来,几乎要忘了还得尽快抄完手中的书本。
原本这事和他无关,他不过是寄居在此的客人,这种事他不好干涉,可他发现自己无法做到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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