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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往院外走去。
他离开,张妈妈轻声劝秦夫人道:“夫人虽是为公子好,可公子毕竟年轻不懂,怕他心里怨你。”
这一说,秦夫人便想起继子。
她知道继子之前是怨自己的,但瑾知嫁进来,那秀竹又出那档子事,她不信继子还会怨她,他怨他自己倒差不多。
秦夫人道:“他怨我就怨我吧,等他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我一切都是为他好。”
末了,她说道:“曹国公府的事,就定下来吧,定了我心安了,他也就死心了。”
秦禹如行尸走肉般去了沈家书塾,因为迟到而受了先生训斥,回来已是下午,天阴沉沉的,黑云压顶,好像已是傍晚,他坐在房中,听见贤福院那边的丫鬟过来和他说,让他三日后不用去书塾,秦夫人邀了曹国公府的夫人来家里,准备那天让他见见人,顺便将婚事订下来。
秦禹什么都没回。
他看着昏暗的天,只觉得自己这一生便有如此景,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与雨一道落下的,还有一阵惊雷。
丫鬟回贤福院回话,秦夫人问公子说了什么没有,丫鬟道什么也没说,就看着窗外发呆。
秦夫人听见这话又有些担心,和她道:“你再去一趟,叫他到我这里来。”
一看外面的大雨,又道:“算了,这么大雨,明日再说吧。”
丫鬟便应下。
秦夫人去用晚饭,却食不知味,外面再一道闪电下来,将屋中照得白晃晃的,好似那闪电就落在屋外一样,几乎要将天空和房屋一道扯开,随之而来的一阵巨雷让人听得心惊胆战。
秦夫人心中不安,又和丫鬟道:“算了,还是去看看他吧,叫他来和我一起用饭,我再和他好好说说。”
丫鬟应声拿了伞冒雨出去了,过一会儿才回来,说道:“房里没见着公子,问了喜儿,喜儿也说不知道。”
秦夫人不高兴:“她侍候着人,怎会不知道?这么大雷电,又能去哪里?”
见丫鬟不动,她道:“还不快让她们去找!”
丫鬟赶紧出去,又隔了好一会儿才匆匆回来,禀告道:“问到了,公子出去了,外院的人看到的,问了一声,公子说出去走走,没说去哪里。”
外面天色更暗,又是一道闪电,惊得人不由得往屋里躲了一步,秦夫人越发担心起来,立刻吩咐道:“叫人出去找,让他赶紧回来,这样的天出去走什么走!”
丫鬟便又去了,这一找,找到夜里也没找到人。
秦谏听见外面有人来来回回,又吵吵嚷嚷,一问才知是秦禹傍晚冒雨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
他想起自己早上教他的,觉得是不是为那姚望男的事和他母亲闹了矛盾才出去,别的倒好,只是今日这雨太大了,又有雷电,天昏地暗的,容易出事。
他吩咐石青:“你也带几个人出去一起找吧,问问前院的人二公子往哪边去了。”
石青也出去,原以为只是折腾一会儿就能在哪里找到他,或是他自己就回来了,但直到夜深雨停才找到人,却是不省人事被人抬进来。
秦夫人半夜没睡,一会儿听说人找到了,一会儿又听说出了事,再问,张妈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她料想出的事不小,便不再问了,赶紧让人提了灯急步赶去秦禹房中,待看到人,自己便一口血呕了出来,昏死过去。
秦谏在也在
半夜得到消息,秦禹被雷劈了,浑身已不成人样。
他赶过去时,正好遇着秦夫人昏倒,大老爷瘫在床边,屋中一片乱,他赶紧安排人去请大夫,再去看秦禹,不由怔住。
秦禹躺在床上,半边衣服被烧焦了,原来清秀的脸从上至下,再到整个身躯都布满红色的树杈模样的可怖伤痕,大臂那里更是一片血肉模糊的焦伤。
是张妈妈替他解开的衣服,年轻的丫鬟几乎不敢靠近。
秦谏过去看了看他,四肢尚在,除胳膊上的焦伤便没有别的见血的伤,也还有气息,不由再一次催促去请大夫。
这样的伤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但伤只是其一,就算能救过来,他这一生前程也差不多毁了——因为被雷劈。
秦谏对天有敬畏,但他深知秦禹自小乖顺少言,就算才学不如旁人,至少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说遭天打雷劈,他不认。
但科举考场上不会再要他了,他这辈子不可能入仕途,也不可能见得天颜,甚至一切体面的事都做不了了,他是个被雷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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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谏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这一刻他缓缓伸手,将床上少年的手拉住,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连话也没说几句的人,其实是自己唯一的弟弟。
第66章 遗言
这一晚,秦府闹腾了一整夜,多数人彻夜未眠。
到第二天一早秦禹醒来,除身上外伤,没有性命之危,秦夫人却迟迟未醒,大夫沉默不言,只是摇头,扎针后待到傍晚才醒来,人已无法动弹,吃不下饭,竟有垂死之相。
大老爷要去求皇上请太医来诊治,秦夫人却是一脸万念俱灰,毫无生机,除了问几声秦禹的状况,再无别的话。
张妈妈在床前哭着劝告,安慰她秦禹一切都好,已能喝药进食,只等她好起来。
秦夫人垂泪道:“他恨我吧,为着婚事,连命也不要了……”
张妈妈连忙道:“不是这样,二公子不是求死,他是真要出去走走,不慎走到树下……虽说遭此横祸,可大夫说了,雷击之下还能活命,公子非凡人,必有后福。”
秦夫人闭上眼,流泪不语。
好久她才道:“那姚姑娘说瑾知逃离了秦家,如今禹儿也求死,他们不是要逃离秦家,是要逃离我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真心为他们好,是他们错了,还是我错了?”
张妈妈回道:“他们毕竟年轻……或者,他们想求的不一样吧。”
秦夫人听明白,后面半句才是她要说的。
她塞给他们的,不是他们想要的。
他们是年轻,可瑾知已经嫁人了,禹儿这辈子再也没有希望了。
都是她害的吗?
明明她的儿子是侯府公子,明明他有大好的后半生,就算考不中举人、就算不与公府结亲也能很好,如今什么都没了。
他怎会不恨自己呢?若不是自己,他便不会出去……
秦夫人在床上躺了两天,秦禹也没去看她,到第三天,秦夫人让人叫来大老爷,交代遗言似的安排了秦禹的婚事。
于是秦府派了人快马加鞭赶去洛阳,两日之内敲定了秦禹的婚事,不只是订婚,连婚期也定在了十日后。
定的便是姚家。
姚望男在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