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93


来是什么模样,你说了不算,我和我母亲这样奋力推墙的,也不算,甚至连圣上都得多方考量。”

“所以,我母亲才来劝你。”

“现在把事情结了,岑太保必死,你父亲怕也活不了,但岑瞻或许能轻判,便是不能,岑瞻的三个儿女应该能寻到个活路。”

“你这般顾及岑瞻,那就替他谋算谋算。”

“你若是抱头缩在这儿、一味等着,那过几年,圣上是个什么想法,就没人说得准了。”

“或许也不需要等那么久,金榜出了后、让圣上颜面扫地,他一气之下……”

岑琅的身子瑟瑟,呼吸沉重。

阿薇一手扶住了岑琅的肩膀,一手把帕子递到她手边,轻声道:“你是赌一把,还是等着一家老小一起上路?”

岑琅嘴唇嗫嗫,无数话语涌到嘴边,又打着转咽下去。

她的心绪乱得厉害,除了自己那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她的耳边只剩下嗡嗡作响。

“我……”岑琅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点声音,手指蜷缩了下,下意识地捏住了帕子一角,用力到关节都泛了白。

不由自主地,她仰着头去看陆念。

陆念坐在那儿,一双凤眼垂着看人,高高在上。

岑琅想起了大殿里的四方天王像,也是这样,居高临下看着众生,眼睛在昏暗的殿内让人不寒而栗。

她又看向阿薇。

明明是小辈,明明比她小那么多,可她在阿薇的眼中看到了怜悯。

别人都说,祖父慈眉善目,但岑琅面对祖父时心生胆怯,却在阿薇的一双眼睛里看到了鼓励和希望。

外头传来了诵经的声音。

是了,又到了尼师们做功课的时候的,庵堂占地小,哪怕不到十人、一起诵经时声音也能够让全庵堂都听见。

岑琅听不懂,哪怕她祖母时常诵经。

那些经文晦涩,没有调子,但字与字之间有轻重,像是个拍子一下接一下砸向她。

岑琅在经文里放弃了多余的思考,沉入了阿薇那双镇定如海的眼神里。

“不止,”她喃喃道,“不止那个同窗。”

“我们家有个丫鬟叫玉竹,她早些年死井里了。”

“都当是打水时失足掉下去,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和姨娘理论,被姨娘推下井的。”

“因为,玉竹有个弟弟,男生女相,岑睦把人玩了又不管,那人不堪受辱自尽了。”

“姐弟两人都是家生子,也没人细究是怎么死的。”

“岑睦可是祖父的眼珠子,他惹什么事,原本不会叫我们知道。”

“我是有一回意外听到了祖母和她身边嬷嬷说、说……”

岑琅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身体抖得很厉害。

她记得那日,记得仁慈的祖母、端正的嬷嬷,说出来的刻薄凶狠的话。

“有那么个娘,能养出什么干净东西!乌七八糟尽惹事,玩女人还不够,竟还学那些不知耻的玩男的。”

“老夫人,三公子说是吃多了酒。”

“呸!什么都往吃酒上推,正经男人吃多了就愿意去走后门?还不是小货生的脏东西!不过,话说回来,狠也还是她狠,二话不说把人推下去,死无对证。”

“能处心积虑抱着儿子寻上门,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人毁儿子前程?”

“他上次睡大同窗的妹妹的肚子,自己穿上裤子走人,还不是老太爷想办法替他擦干净的?念书还没念出名堂来就一堆烂事!”

那时的岑琅,捂着嘴不敢出声。

可现在再回想,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在她问起姑母的两条人命和那么多银钱时,凶神恶煞打了她一巴掌的祖母,能是什么仁慈的人吗?

陆念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她听话懂事时,她是祖母口中可怜的孙女,是用来给叔父、给大哥的可怜做陪衬的。

她不听话了,她想给自己寻生路时,祖母是那个恨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的人。

哈!

哈哈!

到最后,还惦记着她,给她指活路的是陆念母女两人!

陆念恨不能撕了岑家,陆念说的做的都是要利用她,可却利用得明明白白。

两家血海深仇,利用仇人天经地义!

最可怕的是亲人,血亲的刀子才是最狠最痛的,扎得她体无完肤。

多讽刺啊!

说她被蛊惑了也好,说她想明白了也行,岑琅反手抓向自己的僧帽。

帽子掀起,底下是乱糟糟的短头发。

她拽着头发涕泪满面地笑:“我自那之后就格外关注岑睦。

我弄清楚了出事的同窗是谁,我还知道,成慧书院有一位姓龚的先生,他来见过祖父一次,没多久就死了。

岑睦应该不知情,他还去悼念了。

是啊,他什么都不用知道,祖父会替他安排好所有的事。

他只需要念书,他只要会念书,他无论弄出什么事来,祖父都会帮他收拾干净。

哪里像阿瞻、哪里像我!”

岑琅嚎啕大哭,哭得蹲不住、歪着身子摔坐在地上。

她穿着灰得仿佛褪色一般的海清,只有手中的那方帕子红得煞人。

帕子掩面,她哭得撕心裂肺。

阿薇也在地上坐下了,双手抵着膝盖,她微抬起头看向窗户。

阳光穿进来,窗纸看着几乎透明,映出了外头摇曳的树影。

二月下旬,它还是光秃秃的。

诵经的声音停了。

阿薇轻声道:“我们要回去了。”

岑琅红肿着眼睛,看向一旁久久没有发出过声音的陆念。

“为什么?”她的嗓子哑得厉害,却固执地问下去,“为什么你能这么冷心冷肺?”

她选择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但亲手捅血亲刀子依旧让她的心全是血窟窿。

哪怕她清楚自己本就鲜血淋漓,可今时今日捅出去的又何尝不是双刃剑?

岑琅痛得很,亲身尝过这等滋味,才会感受这条路有多难走。

那陆念呢?

姑母嫁进定西侯府三十年,养大了继子、又有亲儿子,她和陆家的关系极深,像是那盘踞多年的老树,根节与土地缠绕,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劈断斩裂的?

陆念却毫不犹豫,一斧头接一斧头。

听见这个问题,陆念的眼睫颤了下,她定定看了岑琅好一会儿,倏地笑了起来。

笑意在她的唇角漾开,明艳张狂,却也冷漠。

“因为我没有娘。”陆念道。

没有娘的孩子,没有退路,没有侥幸,面前一片荆棘,她也光着脚踩过去,血肉模糊都不能停下来。

这个答案让岑琅呆住了。

一时之间,混沌的她很难体会陆念的话。

她看到阿薇站起身,扶起陆念,替她整理了下鬓角散开的发丝。

阿薇挽着陆念往外头走。

母女两人靠得很近。

阿薇轻声细语同她说着话:“往年这时候,庄子上能挖到不少野菜了,京里不比蜀地、绿得晚,我昨儿问厨娘,她说还得十天半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