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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切切的证明。

可定西侯又像是被阿薇口中的“疮”给牵扯了心神,想要刮开来分辨清楚。

“我,”定西侯仰头闭目,深深吸气,又睁眼道,“我能打开瓷罐看一眼吗?”

阿薇不置可否,只是转身走了出去,把屋子留给了定西侯。

定西侯颤着手把瓷罐抱了下来。

他的心跳得很快。

哪怕年轻时头一次上阵,他都没有那么不安和紧张过。

咬着牙关,他终于还是打开了盖子。

罐口不大,却也足以让他看清里头装的东西。

是灰。

最顶上有一朵绢花,嫣红却染了灰,看起来蒙蒙的。

绢花边上,那些灰里有些小块的碎物。

定西侯带兵多年,岂会看不懂这一罐的灰是什么,他倒吸了一口气,匆匆又把盖子盖上。

胸口急促起伏间,眼睛模糊了,眼泪涌出来,再也收不住。

他不想去问那活生生的阿薇是谁。

他只知道,他曾经的疑问有了答案——会变成这幅样子,阿念在蜀地到底受了多少罪。

这个罪,锥心刺骨,痛彻心扉。

第130章 我也叫阿薇,金殊薇(两更合一求月票)

定西侯的手死死摁在瓷罐上。

只有如此发力,才能控制住十根手指的颤抖。

脖颈后仰,他想借此把眼泪都逼回去,又恍然想起自己的手劲不小,忙赶紧松开。

怕这瓷罐吃不住他的力气。

阿薇才多大啊……

走的时候,满打满算也一定比现在活着的阿薇小。

那么小的孩子,化作了那么小的一罐灰。

定西侯不再敢用力了,只小心翼翼地抚着罐子,拼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双手捧着把瓷罐放回供桌上。

而后,他在椅子上坐下,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的他,情绪大于理智。

无论稍后要问什么、听什么,首先不能丢的是理智,那样才不会说错话、做错事。

小厨房里。

阿薇正和面。

龙眼酥好吃,做法说起来不难,但成品什么样、还得看功夫。

酥皮要薄、层次要多,靠得全是手艺。

因着余如薇最喜欢这个,平日供奉点心时也就常摆,回京后,她们或是采买、或是交由大厨房,只逢年过节时阿薇会亲手做,但前两年在蜀地庄子上,阿薇是认认真真学过、练过的。

她的心思都在这上头,倒是没去管定西侯。

阿薇知道定西侯肯定会看出瓷罐里装了什么,但她敢让他打开看,全然不怕曝露真相。

她吃准了,定西侯不会把余如薇的死说出去。

忙了好一会儿,一道身影出现在厨房门边,挡住了照进来的光。

里头霎时间暗了些,阿薇抬眼看去,看到了站在那儿、显得迟疑又踌蹰的定西侯。

定西侯也意识到自己挡光了,下意识侧着走了两步让出了门,然后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又硬着头皮赶紧进来,站在厨房角落,不碍着做事的人。

他不想也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发难的,清了清嗓子,尽量放平和声线,以最不出错的话题切入:“这是在做什么吃食?”

“龙眼酥。”阿薇回答。

“哦、哦!”定西侯忙不迭点头,“阿念想吃的?她不是最喜欢芸豆糕吗?”

“是,母亲最喜欢的是芸豆糕,您前回想起来了还给她买过,”阿薇说到这里顿了下,才又道,“龙眼酥是阿薇喜欢的,但母亲今日想吃。”

边上,毛婆子正看着火。

虽说表姑娘从未以“阿薇”自称,但就一句话的事,毛婆子的心思还在姑夫人的恸哭上,左耳进右耳出的话,她压根没往心里去。

只有定西侯,他呼吸一滞,当然听得懂这个“阿薇”指的是谁。

“她……”定西侯暗暗地徐徐吐了一口气,应和道,“她想吃就好,人不舒服嘛,想吃什么就吃。她、她还说了什么?”

阿薇看了他一眼,敏锐得察觉到,最初的那个“她”说的是余如薇,只是现在不好往下说,定西侯才又改了口。

“母亲前几天说她想去骑马,”阿薇一边用油水面团将油酥面团包起来,一边道,“说来她不会骑马。”

“骑马好,”定西侯忙接了话,“我们有养马的庄子,十几匹骏马,也有脾气温顺的,我教她……”

说到一半,他就被阿薇那清冷的眼神瞧得心慌。

“庄户里有擅骑术的婆子。”定西侯猜测是阿薇不想让他跟着去。

阿薇这才挪开了眼,道:“闻嬷嬷会骑马,她会照顾好母亲。”

定西侯哪里会反对:“也好、也好。”

包好的面团擀成条、再卷起,切成两半,再压成圆皮,阿薇最后把刚才备好的馅儿包进去。

油热了,一只只龙眼酥下去浸炸。

用的是小火,没有噼里啪啦地溅油,但定西侯没有再说话,怕油星子伤到阿薇。

而他的心,就像是油锅里浮着的酥胚,翻滚着、煎炸着。

火候到了,阿薇把龙眼酥捞出来,控油后摆盘。

先是一小碟,定西侯只看那碟子的样子就晓得是用来供奉的。

阿念很是讲究,供桌上用的食器皆是一套。

余下的另装了个大盘,一并拿去正屋。

定西侯赶紧跟上。

阿薇先摆了供,今日闹这么一回,又开过罐,也就不讲究什么时辰了。

然后她往寝间去,和闻嬷嬷确定过陆念还安安静静睡着,这才又回到中屋。

阿薇自顾自坐下来,开口道:“没有其他人了,您想问什么就问吧。”

定西侯也坐下。

先前整理的一肚子问题,此时又不确定要先从那里问起。

他赶忙搓了搓脸,又看了眼那瓷罐,问:“她走的时候多大?”

“十四岁。”阿薇道。

定西侯闻言一愣,心中迅速地算了一下,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十四……是不是……”

是不是那年求救的时候?

是不是因为被岑家做局弄没了的五千两和三箱药材?

他恍惚间想起那日顺天府里阿薇说过的话。

“您该庆幸,我当初没有因为缺哪一种金贵药材而夭折。”

定西侯攥紧双手,看着阿薇,他不敢再细想,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有个答案。

“不是,”阿薇说得很直接,她不会为了加重定西侯的愧疚而说谎,也不会为了他解脱而编故事,关于余如薇的病故,她会给定西侯真相,“母亲写信送往京城时,她已经不在了。”

定西侯绷紧的身体像是被人抽掉了筋骨,倏然后仰着倒在靠背上。

庆幸吗?

怎么可能呢?

阿薇已经没了,他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情庆幸!

他只是觉得悲痛:“怎么就、就治不好呢?

阿念打小多有精神啊,干嚎都能嚎上半天,声音亮得我在大门口就能听见。

折腾起人来,没日没夜的,我都熬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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